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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落的雨.★゜

 

 

 

【章一】

 

 

我一直在想,若是那天我沒有離開……

那麼,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吧?

他一手扶上額際,而那一向閃耀著美麗光芒的琥珀瞳眸,此時竟帶著隱約的痛楚以及悲傷……

如果,那時我有待在你的身邊,那麼……一切就都會跟以前一樣吧?

如果,可以讓我與你回到那時之前,該有多好?

 

 

 

我一直都知道,雅治因為決心跟我在一起,而跟家裡鬧翻,也幾近斷絕關係……

雖然,他的嘴上什麼都沒提,什麼也都沒說,但我知道……其實雅治的內心隱藏的是無比強大的壓力!

可是,既然他都沒說,我也不好提吧?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也只是會讓雅治的內心更加不好受吧?

所以,我只能選擇不問,儘管我在意的情緒還是不斷的加深,但我還是不會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煩惱這麼多,卻又因著我的詢問而再增加你內心深處的負擔,我不想不想不想……

畢竟,我是這麼地愛你,愛到連我的心都痛了,可是……我還是想繼續這樣愛著你,而我也相信你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而我也一直以為,我與你會這樣在一起,永遠永遠……

然而,在我認為這樣子是對你最好的當下,我竟隱隱地開始發覺了你的不對勁……

 

 

 

「雅治?」我靜靜地看著你那美麗的側臉,卻覺得你似乎心事重重?

他勾起一抹絕美動人的笑靨,隨即道:「你今天不用去畫室嗎?」

剛剛會是我的錯覺嗎?「晚一點。」

怎麼忽然像是被一種好深好深地不安縈繞著,為什麼?柳生很想甩開那不應該的想法,但他發現好像做不到?

難道……這會是跟雅治有關嗎?

「要跟我去嗎?」突然間,我覺得我無法安心地讓雅治一人獨處……

仁王下意識玩弄著柳生那漂亮的深紫髮絲,而後聞言,便道:「好呀。」

聽到你說好,我的內心似乎有安心一點了,但卻還是騷動不已……

 

 

 

我手拿著畫筆,在一片空白的畫紙上畫下了我一直以來最愛的你……

你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的蔚藍天色,然後兩手撐在窗台之間,微風自窗外就這樣輕輕地吹送著,也緩緩地吹亂了你額前的銀白細髮,而你那美麗地讓我無法轉移目光的紫鑽星眸,此時卻輕輕地蓋上了雙眸,似乎正在感覺著這難得的好天氣!

而我就這樣看著屬於你的一切美好,然後手上的畫筆卻迅速地揮動著,沒多久,便畫下了簡單的草圖。

但是,忽然一陣風自反方向吹拂過來,就這樣吹動了那原本掛在門邊的風鈴,也似乎又勾起了那在我心底本來已經隱約平息但又起的不安情緒,然後,我的手竟難得罕見的微微地顫抖著……不過,幸好你沒注意到,沒注意到……

接著,我選擇放下了畫筆,才起身緩步走到你的身後,抱住你……。

「比呂?」仁王有點訝異,「怎麼了?不畫了嗎?」他的手很自然的覆上了戀人的。比呂,你是怎麼了嗎?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在畫畫的時候分心的,不是嗎?而且,通常你是沒畫個兩小時應該是不會休息的,所以,你有心事,是嗎?

「沒有,只是忽然沒有了畫畫的感覺。」柳生將頭緊靠在仁王的肩上,細細地汲取著那屬於他的幽香。

我知道,我不能以我累了,或是我想休息等等的藉口來應付你,因為你太懂得了我的習慣,所以我是絕對不能說這樣的理由……而若是我真的這麼說了,也只是徒增你對我的擔憂吧?

我想,這個理由,這個藉口,是應該不會讓你起疑的……

「那就不要勉強自己了。」當我聽見這句話的同時,我便知道你信了我的話了……接著,我又聽你說:「那要回去了嗎?」

我只是笑了笑,「好。」然後,我輕輕地放開了原本懷抱著你的雙手,「等我一下,我整理一下就好。」

而後,過了一會,我與你便離開了畫室。

 

 

 

之後,就這樣過了好幾天,我都盡量陪在雅治的身邊,或是讓雅治陪在我的身邊。

可我每天都有去畫室的習慣。所以從最近開始,我都會讓雅治也跟我一起去,因為,我就是非常的不放心……讓他獨自一人……

但今天我發現我竟然將東西遺落在畫室裡,就在我與雅治已從畫室回來以後。

「比呂,怎麼了?」仁王發現了柳生的些許不對勁。

柳生雙手爬了爬那深紫的髮絲,「我把東西忘在畫室。」

「很重要嗎?」仁王又問。

他輕嘆一氣,才道:「是我跟你的對戒。」因為自己習慣在畫畫時,將戒指取下,每每都會記得再戴回去的……誰知,這次竟會忘記?

「真那麼在意就回去拿吧!」仁王以指輕撫著柳生的臉龐,然後一笑,「需要我陪你去嗎?」

柳生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他的手環上仁王的頸項,而後輕吻了他的唇瓣,「我很快就會回來。」

然後,他拿了鑰匙便出門了。

 

 

 

其實,就算是明天再去拿也沒關係……

可是,他就是很不習慣自己的手上少了那只銀戒……非常、非常的不習慣……也似乎因此而有著隱隱地不安感受。

所以,他才會堅持回去一趟畫室。然後他開了門,走進了一片漆黑的空間,他習慣性的將燈打開,在走到平常慣坐的位子邊,再將那自己通常會將戒指暫放的畫板夾縫之間輕輕取起,戴上。

既然已經拿到了,柳生便也就不多逗留,畢竟,他還是不怎麼放心雅治一個人獨自在家……

儘管,最近雅治看似有比較好一點了……

柳生在將燈關掉,門再度的鎖上。然後,拿出了手機按下重撥鍵,一會才道:「雅治,我要回去了,有什麼需要我帶嗎?」

仁王只是呵呵笑著說:『沒有,你快點回來就好了……』

聞言,柳生的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我知道了。」接著,電話收線。

 

 

而我卻還沒發現,竟然將有著令我難以接受的事情,正在等待著我,去掀開……

 

 

 

【章二】

 

 

當我回到家,我拿出鑰匙開門後,才踏進竟沒看到雅治的身影,然後,就再我似乎嗅到一絲詭異時,已經……太晚了……

當下,我只是把鑰匙放在茶几上,心裡想著:雅治,應該在房間裡吧?

於是,我緩步走到我與雅治共同的房間,而後,我不知道那等著我迎接的竟是我從來都未曾想到的……簡直是直接令我徹底地感覺到何謂碎心?

碎心,我想應該是比心碎還要再痛一點吧?

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把我那已經為你而碎裂的心,再一次點滴拼湊回去?

就算,真的拼湊的回去,我想,也已經不再完整了吧?

那有沒有誰能來告訴我,我現在眼睛所看見的,其實都是虛幻且不實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但柳生並沒有馬上就往雅治所在的地方而去,他只是無力的滑坐在地,可臉龐上卻清清楚楚掛著的竟是兩行清淚,而他卻恍若未覺地,任它落下……

他只是無意識的拿出了手機,撥號,等待……

 

 

『柳生?』對方先說話了。

柳生就像過於冷靜一般,淡淡地說:「真田嗎?」淚,還是無意識地落下,「幫我通知忍足,我這裡出事了……」

然後,他就把手機往一旁放,再往雅治所在的地方走去……

我知道,那通往有你所在位置的道路,對此時此刻的我來說,是艱苦難行的,但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地任你一個人孤獨,對吧?

 

 

 

而另一頭的真田,在試著叫了幾聲後,卻依舊發現電話的另一方,早已經沒有人回應。

怎麼了,為何內心的不安卻忽然擴大?

「弦一郎,怎麼了?」幸村問道。

他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是出事了……」雖然,他不想要往不好的地方去想,但是事情似乎已經隱隱約約指向那一方了吧?

出事了?「是、是柳生嗎?」

「精市,我也不清楚。」按著手機找出忍足的電話號碼,「柳生只叫我幫他找忍足……」然後,按下通話確定鍵,只是等待,而後收線。

「弦一郎,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柳生打電話過來,那就是代表出事的是……幸村想甩開腦中的想法,但卻只是更為加深……

看見真田點了點頭,幸村遂道:「不能丟柳生一個人,不能……」

而後,真田與幸村便出門了。

而我們也沒料到過,之後,竟會讓我們親眼所見的竟是那樣的紳士……以及那在我們記憶中的詐欺師……

 

 

 

當我們到柳生家的時候,發覺門竟然沒有上鎖,於是就走了進去。在發現大廳裡並沒有柳生與仁王的蹤影的時候,幸村在此時卻開口了。

「弦一郎,那是不是柳生的手機?」幸村看著那仍舊在一閃一閃的訊號,那一款特別訂做且量產唯二的炫銀色手機,最特別的是機身上那屬於仁王名字簡寫的M.N……

因為,他們都知道柳生與仁王互拿彼此的名字,代表著自己是屬於對方的,所以會互相掛心,也會一直一直彼此互相在意著,不放手……所以,既然是M.N,那這隻手機一定是柳生的……。

我知道我們或許不應該走過去,因為,那隱藏的竟是無法令人接受的殘酷事實,同時也是一大打擊,對吧?

而就在我們也看見了後,我知道我們已經來不及去感覺心痛,畢竟……被留下的那人,才是我們此時最需要關注的……

 

但就在幸村走了過去,微彎了身子,正準備把手機拾起之際,他也同時看見了房間內那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情景……竟是如此的血紅與心碎……

他一時之間,猛地感到站不住,真田見狀,便趕緊擁住了那看似柔弱的軀體,然後,我隨後便也看見了精市所見的殘酷……。

那些個形容情緒的訝異、錯愕或是心痛等反應,我根本就還來不及感覺,我與精市便看見柳生有了動作……

之後,我們同時看見了柳生抬起他那琥珀般的瞳眸,雖然,只是這樣恍若無意識般地看著我們,可是,我們還是發覺了不對勁……

因為,那平日都散發著熠熠光芒的美麗,此時竟少了那鮮明的光彩,而覆蓋上了些許……是我們所看不透的情緒──

 

「柳生……」幸村只能輕聲喚著。湛藍的眸子也只是這樣注視著那竟出奇冷靜無比的紳士……不能為你做什麼,所以我們也只能這樣看著你安靜地懷抱著那似乎已經失去生命跡象的仁王……。

我知道我們不能走過去,現在的情況……冷靜異常的你,反而是我們需要擔心的吧?

因為,我們寧願你發洩出來,不管是大喊或是怎樣都好,可是你卻選擇了以一語不發的方式,這……

這讓身為朋友的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還能怎麼辦?

 

 

而後來,沒多久……

忍足的出現,竟爲仁王的自殺身亡,帶來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真正原因……

我想,我們也只能這樣接受這殘忍後的真實吧?

 

 

 

【章三】

 

 

仁王,你可有想過……你就這樣離開了,這會對柳生有多大的影響和打擊嗎?

雖然,我們到現在似乎都還看不出些許什麼……可是,卻也能隱約地可以感覺到……那環繞在柳生周圍的──似是一抹叫做絕望的氣息,竟一直在周遭而迴盪,且逐漸變濃也變厚……

但那在我們眼前所看見的……究竟是什麼?

我知道,我們其實都希望這一切是不真實的……可是,事實已經這般徹底的擺在我們的眼前,然後,也逼得我們……不得不去相信吧?

 

 

真田和幸村只能這樣子看著前方那竟冷靜異常的柳生,而且,我們真的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此時此刻……我們所親眼目睹的景象……竟是顯得莫名的詭異?

而柳生就像沒發覺真田和幸村的到來一般,只是依舊靜靜地懷抱著那沉睡的美麗非常的仁王,一切都看似如此的美好,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只要,我能夠忽視掉仁王左手手腕上那似乎有點乾涸的血跡,就好了,就好了……以及,那似乎已成一攤冰冷但卻刺眼的血紅,都不停地再提醒著我,要接受這殘酷,對吧?

 

而柳生仍是一臉冷然。然後,他輕輕地拿起那握在雅治右手掌心之中的手機,按下最後通話者──我知道,我會看到的是誰,我知道……我會看到的……是誰?

我的指尖只是輕輕地滑過機身,我明顯的感覺到那熟悉的英文簡寫,因為,那是我的名字──H.Y。

而那在手機螢幕上所顯示的則是……我的名字,這是你總愛暱稱我的方式,是你總愛暱稱我的方式──比呂……你說過,這是你所專屬的,不準任何人盜用……

 

然後,我只是緩緩地在那炫銀機身上落下輕輕地一吻,在那有著我的名字的上頭留下了一抹溫度,就像是……烙印一般……

而我的眼淚……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就只是這樣的一直一直滑落,而我也不想去阻止,不想去阻止……

再將手機放回你的手中,而後,我的手只是輕輕地撫上你那美麗無瑕的臉龐,留連且不已……明明你就是這麼鮮明的存在,此刻在我懷中的,不就是我此生最愛戀且唯一的寶貝嗎?

你為什麼要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離開我?

你可知道……我是有多麼的愛你?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

 

可是,柳生卻依舊看似冷靜,除了冷靜以外,我們什麼都看不見,而我們就只能這樣看著柳生好專注的注視著雅治。然後,只見柳生俯下身親吻了仁王的唇瓣……本來應該是很美麗的畫面,但此刻竟讓我們覺得備感心痛,傷感……

「弦一郎……」幸村下意識抓緊了真田的衣角,然後,眉心微皺的道:「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真田只是輕蓋雙眸,而又隨即睜開,一手輕撫著幸村的臉龐,輕嘆氣說:「陪著柳生,是我們現在能做的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的了……因為,事情實在是來的太快也太突然了,簡直是令人措手不及吧?

 

而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正當我們準備轉過身看仔細是誰之際,他卻開口了……

我想,我似乎是嗅到了什麼……「讓我過去看看吧?」那個感覺是這般的熟悉,如果我沒判斷錯誤,這應該是……血的味道。

然後,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我想,這對柳生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忍足的右手覆上了自己的下巴,彷彿也正在為此時此刻眼前的情景所震驚……雖然如此,但我知道我絕對不能為這眼前似乎殘忍的畫面所影響,所以我拿出了手機,撥下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然後,我們一行人沒多久後,就都前往了醫院。

 

 

 

後來,我們只能眼看著堅持懷抱著仁王的你,而我們……都知道你有多麼的難過,儘管你什麼都沒說。

雖然,我們已經來到了醫院,但關於仁王的……其實,我們心裡也都有數了……

我們知道,我們就算是再難過或是再痛苦,一定也都不及你的萬分之一吧?

而身為朋友的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沒有任何人再多說些什麼,而忍足只淡道:「交給我吧?」後來,只見柳生將懷中的人兒交給了他,柳生便走到一旁倚靠著牆壁,依舊是什麼都沒再說了……

 

雅治,在你這樣無情的選擇離開我後,我似乎……已經不知道……何謂生存的意義了?

淚,沒有再落下了,因為我多少也知道……我好像已經沒有力氣了……

是不是……當一個人,傷心絕望到極致的時候,就會忘了……如何哭泣?

雅治,是你教會了我如何愛人,可如今卻也是你教會了我如何絕望……少了你的我,以後到底該如何自處?

 

然後,只見忍足抱著仁王走進了急診室。

就再忍足查看了一下仁王身上的傷口,進而簡單地將之清理乾淨後,忍足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後,便打開門走了出來。

「柳生。」忍足的臉上帶有少見的認真,在掃視了眾人後,卻將目光放在柳生身上,而後才道:「能跟你談談嗎?」

只見那倚靠在雪白牆壁的柳生似乎搖晃了下,可是他卻不發一語,只是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那跟我來吧。」隨後,忍足與柳生便就這樣逐漸消失在我們的眼界之中……

 

 

而我們卻沒注意到,就從仁王出事的那一刻起,其實……一切也跟著改變了……

若是我們有注意到,有注意到……那該有多好……

 

 

 

【章四】

 

 

然後,我隨著忍足到他的辦公室裡。而我坐在他對面之後,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後,他終於開口了……

他那墨藍瞳眸直視著在他眼前的柳生,而後才道:「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事吧?」忍足的雙手向後撐著桌面,整個重心是傾向於他自己身後的那張桌子。

柳生眨了眨眼,只淺道:「我該知道什麼?」然後,他下意識地迴避了忍足那彷彿看透所有的目光。我覺得,那樣的目光是太過,也太直接,讓我不想去細究……

 

──呵,我該知道些什麼……

 

或許,我什麼都知道,只是我不想接受那殘酷的事實,所以,還是請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吧,這樣子,或許我會比較開心,而且,我也會比較好過一點吧?

忍足只是別開了眼眸,「是仁王的事情。」既然,你不想面對,那就讓我來替你揭開,這樣你就不得不去面對吧?

逃避,是沒有多大用處的,我想,你應該會懂的吧……柳生?

 

──雅治的事情?

 

雅治,雅治……可我的腦袋卻忽然像是呈現了一片空白,而彷彿只剩下那唯一深愛過的人,還依舊存在著,在我的記憶裡,回蕩著……

景物依舊,但是人已非當時貌……吶,但我卻還是感覺的到你,會不會……其實,是你都不曾離開過我,雅治……

擁有,就是這樣吧?

但是,我卻還是失去了你,因為,我竟沒能好好地守護著你,所以……那本來應該深藏在我心底的傷痛,這才慢慢浮現,然後,清晰也刻骨吧?

柳生仍舊看來是一片平靜的模樣,但我自己知道我的內心卻早已翻覆不已,痛苦……早就無法形容了……「那你想問我什麼?」

 

我還能說什麼?

我能拒絕嗎?柳生苦笑了下,應該是不行吧?

畢竟,我懂得忍足的用意,並不是出自於故意或是怎樣,就只是純粹要明確的知道……那關於雅治出事前的行為舉止吧?

 

忍足將目光轉回柳生的身上,「可能得請你回想一下,在仁王出事以前,他有沒有一些令你覺得奇怪的舉止?」你最愛最疼的人,選擇離開了……但我卻還要你回想?

這應該……是一種折磨吧?

柳生此時卻站起身,就像是怕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難過的樣子……儘管是昔日的對手,也是一樣……

而在空氣中徘徊遊蕩的……竟是恍若無止盡的……沉默……

 

柳生似乎開始陷入那還有仁王的回憶裡,「出事以前,雅治好像變了……」而他那修長的指尖也隨後撫上自己的臉龐、額際之間……「雅治,似乎看起來心事重重,可是卻仍舊帶著笑容……」

忍足就這樣邊聽著柳生的敘述,而之後卻像是沉思了一下。雖然,也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但就這般聽來,仁王似乎在那時就已經隱隱約約地有一些徵兆了,是嗎?

心事重重,但卻還是帶著笑容?

這怎麼想……都令人覺得略顯詭異?「柳生,那時仁王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回憶著最愛的人事物……該是讓那愛的很深很深,同時也是付出很多的那人,感覺的到那內心的極度掙扎與無限痛苦吧?

柳生,你到底是以什麼樣的角度來看待仁王已逝去的事實呢?

不然,為何我無法從你的神態表情裡,探究出一點點激動或是明顯的哀傷……就算只是些微的,也好吧?

這樣的你,就我看來,實在是冷靜的過了頭……

在我親眼見証了你懷抱著仁王的模樣後……或許,我們該關注的不是已逝的仁王,而是那個被留下的你吧?

柳生只是眨了眨他那美麗的琥珀瞳眸,雖看似沒什麼不同,可若細看,便能發覺那隱藏在眸底深處的竟是那微微地黯淡色彩……

 

「那個時候……」忍足就這樣子直視著他的身影,卻仍舊還是看不出什麼不同,然後,又聽見他說:「是雅治剛跟家裡鬧翻的時候。」

他還記得雅治跟他講的時候的神情,是多麼的無奈又悲傷……雖然,雅治什麼都沒提,什麼也都沒說,但他還是看的出來,看的出來……可我竟無力撫平雅治的悲傷與痛苦……

因為,我不能將我的看透與了然說出口……既然,是雅治不想讓我知道的話……

 

「鬧翻?」忍足似乎有些訝異。看來如此幸福的一對,竟是被家人所反對的嗎?

柳生抬起琥珀眸子看向他,「因為,我與雅治的戀情是不被他的家人所認同。」他說出的話,讓忍足十分錯愕,可他卻接著說:「因為,我們……是被反對的。」

我到底聽到了什麼?你們是被反對……被反對的,是嗎?

「所以,我與雅治的愛情……其實,就像是……」此時,柳生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淺淡笑意,「處在懸崖與峭壁之間,說不定哪一天一個不小心……就會摔的粉身碎骨……」而原本屬於他那隱藏性的悲傷痛苦,都好似……消失了一般……

 

在懸崖與峭壁之間的愛戀嗎?

我該如何想像……那是多麼辛苦經營的愛情嗎?你和仁王……到底承受了多少我們看不見的無形壓力?

 

「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柳生問著,然後,輕輕地撥弄了他那深紫的髮絲。

「目前沒有。」之後,忍足走到柳生身旁,停了下來,「如果還有疑問的話,可能還得麻煩你……」

柳生,讓你回憶與仁王的曾經,是痛苦吧?

但我又能如何呢?

忍足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在我聽到那屬於柳生與仁王的愛情,竟是如此艱辛?但我還能說什麼?

柳生只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才道:「忍足,那我就先回去了。」語末,他就這樣離開了。

 

 

在我以為…讓我回憶了屬於你的點滴,已經是最大的痛苦的時候……

可我卻沒料想過,在那之後……竟還有更令我難以接受的事實,正在等著我──

 

 

 

【章五】

 

 

而後,柳生就直接回到他跟雅治的家去了。

因為,我無法想像…如果我再回到有真田和幸村在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到底該如何面對他們?

畢竟,事情實在是來的太突然了……是吧?

他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然而,我知道我不會再看見那個令我愛戀不已的美麗身影……畢竟,我已經失去了那讓我最愛也最戀的你……

可是,在這熟悉的空氣呼吸裡,好像依舊還回盪著那有著你獨特的幽香氣息,而我似乎還隱約可以感覺的到……你留下的些微溫度……仍在灼燙,燃燒……

他緩步慢行,修長漂亮的指尖只是輕輕地且慢慢地滑過客廳裡,任何的一景一物……

雅治,這套炫銀色系的沙發是你親自挑選的,而那對銀色特製的杯組也是,以及那廳室獨特的銀灰色的方型長桌等等,都是你選購的。

 

而那時的你,只是笑的異發燦爛地對著我說:「我要你無時無刻都得想著我,不準你有一時半刻沒將我掛在心上。」然後,那時的我,只是笑了笑,反正,這一切都隨你……

而在我記憶中的你,依舊是笑的好開心好愉快,且與你在一起的我,同時,也感染了那是屬於你的笑容,然我的嘴角也會不自覺地上揚,但我也只是這樣看著你的美麗,你的笑容,這是多麼的耀眼又炫目呀……

 

畢竟,這麼美麗又完美的你,可是我的……是我……柳生比呂士的戀人……

 

指尖雖然只是這樣子地輕觸,但卻彷彿還是感覺的到那是屬於你的溫暖……那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柳生就這樣獨自走遍了這有雅治氣息的點點滴滴,恍若像是回憶一般,我自己親手翻開了……我與你的回憶錄,可是,卻只剩下我一個人來獨自回味……

景物仍依舊,可人事卻已非……柳生好似苦笑了下,便轉身走進了他與雅治的房間裡。

然而,若是我知道,我進去……會看見什麼……我想,我應該會選擇逃離吧?

可是,我竟然沒有在那個對的時間裡,回頭……

我依舊感覺著……好像一切都還是沒什麼變……變的只是,這空間少了你的陪伴,同時,也少了你的氣息與依賴……

雅治,爲什麼你要選擇這樣子的離開我?

難道,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他在他與雅治的房間裡,靜靜地環繞著,而後,徐緩地腳步卻停在一只矮桌前,不動。

然後,我拿起了你與我一同合影的照片,我看著相片中那笑的燦爛開心的你,照片裡的你,是我相識也愛戀已久的仁王雅治,就是我這輩子決心要以生命的全部來依戀疼惜的寶貝……

可是,我從來都沒料想過,我竟然會有失去你的一天……失去了你,我到底還要為了什麼而存在……我的雅治,你要告訴我嗎?

而後,他以唇吻上照片中那笑的燦爛美麗的仁王……同時,我也知道,儘管我現在多麼希望你的出現與擁抱,抑或是那屬於你的溫度,這都已是不可能會實現的事情了……

因為,我是該接受……你已經永遠離開我的事實,對吧?

柳生就這樣下意識的跪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恍若暫時喪失了知覺意識一般,看向前方……

 

之後,我竟然在這應該是只有那屬於你的炫銀色系的美麗之間,看見了一抹不屬於這色調的漾紅……而我放下了手中的相框,伸手向那矮桌之間的間隔緩緩拿起了你平日所慣用的攝影器材……

我看見了那顯示著是『攝影中』的按鍵在閃爍著,而此時我的內心竟感覺到了……極度的不安,但是……我應該已經沒有回頭後悔的權利了,對吧?對吧?

接著,我就這樣回頭看向DV原本放置的位置和角度,竟與那發現你的方向成為一條連線……那此刻的我,到底該怎麼辦?

可是我卻先按下了停止,就像是一種無意識的舉動一般,然後…我就這樣按下了播放鍵……

 

而後,從螢幕裡播放出來的畫面,我沒想過……竟然會令我幾度崩潰瘋狂……

 

 

上面閃爍的時間,是我剛離開沒多久後的十分鐘左右。

我看見雅治笑的好開心、好開心,那美麗臉龐上的燦爛笑顏,是我一直以來所熟悉的……

然後,我看著螢幕裡的你,你的一舉一動……

我的眼睛緊緊跟隨著你的動作舉止的背後,一個輕盈的轉身,我竟看見你的手上竟握著一把銳利的美工刀,就這樣拿在你的掌心把玩著,也聽著你似乎在哼唱著沒有歌詞卻旋律優美的曲調,而你的嘴角竟也同時顯現一抹令我不禁感到擔憂與害怕的飄邈笑容……

 

──雅治,雅治……。

 

而後,你好像就只是這樣子維持著一樣的動作,在過了好一會後,我便看見你拿起那款與我相同的炫銀手機,按下了通話鍵……

我知道,那一定是我那時在畫室打的吧?而後,我已經不敢相信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因為,這對我來說,分明已經是太過殘酷……而我從來沒想過,我竟然還會看見這樣的你,痛、痛,我的手只是下意識撫著心臟所跳動的地方,或許這樣我還能感覺的到我還活著我還存在,但這樣又如何呢?

 

──因為,活在沒有你的世界裡的我,心早已不完整了……

 

然而,我的淚,只是又無聲無息的滑落,而心底深處的那種已經到達極致的錐心痛楚,似乎我是再也觸碰不到了,只因那早已深到我無法去觸碰或是掀開了……

只是,痛或許已太深刻,而傷也太過濃重,所以,那屬於我的傷痛早已失去了痊癒的方法而迷途……雅治,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為何你會這樣選擇離去?

因為,我真的沒有辦法說服我自己竟然會在與你通話的瞬間,這樣親眼看著螢幕中的你怎能如此似絲毫不經考慮一般的……將美工刀緊握,然後,自你拿著手機的左腕之間那清晰可見的血管下,就這樣劃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鮮紅的血,伴隨著你的手腕之間蜿蜒地流下,由最初的細長到後來的層層覆蓋──

 

而我的眼卻也不敢眨,但淚卻還是如雨般直直地滴落……可我卻只能這樣看著你那恍若不感痛的模樣,同時,我接著感覺到那猶如是清晰且刻骨般地要失去你的痛苦,以及那來自屬於自我的無助感……

我親愛的雅治,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其實,在那時的我,根本就無法為這樣的你去做些什麼,對吧?

畢竟,我竟沒發覺當下的你,其實早就已經做好了選擇……選擇了離開我,是吧?

然後,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手竟然有些微的顫抖,而讓我差點拿不穩我手中的DV……

就在我一一目睹著你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之後,我看著我自己後來懷抱著那已沉睡卻依舊美麗的你,我真的已經無法再去體會痛……到底還能夠有多痛?

雅治……因為,我所有的感官都似乎感覺異常地清晰的在告訴我自己……其實,最痛也最難堪的……是我,失去了你……

是我,失去了你,對吧?

 

 

而後,我什麼事情都記不住了……

因為,過度悲傷痛苦的我,意識早就已經無法再支撐這般無助的自我……

然後,我只知道,當我再次清醒過來後,我張開眼眸所見的……只有那群關心且擔憂的昔日好友,以及,雪白一片的色彩……

 

 

 

【章六】

 

 

而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只知道當我再度甦醒過來時,我只感覺的到週遭那雪白一片的色彩,緊接著,我就看見了真田以及幸村他們,甚至是許久不見的柳和切原,竟然都出現了?

而隨著我的目光輕掃,我也看見了身穿醫生袍的忍足,佇立在一旁,在我不經意地輕咳了幾聲後,我才緩緩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是的,我怎麼會在這裡?他似乎像是有點微愣了下,但其實這樣的情緒他還是隱藏的很好……因為,不仔細看,很容易就忽略這樣的起伏……

吶,我知道的,我如今應該要存在的地方……其實該是在我跟雅治的家吧?而現在在我腦海中的,只是那晃過卻清晰的殘存影像,就這樣遊蕩、徘徊,可我……竟然就是忘不掉,忘不掉的你……

不過,我怎麼可能忘掉你?怎麼可能呢?我親愛的雅治……

「你在家裡昏過去了,是真田他們送你來的,目前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忍足出聲說明,但眸底似乎是暗藏了一抹擔憂,才又繼續道:「不過你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你的身體與心理一時間無法負荷這過度的悲傷,所以你需要好好的休息和觀察。」

 

「我昏過去了?」柳生這才慢慢地回想起……是呀,我是因為看見了那被遺留下來的最後影像,所以,我的意識與情緒就一時間不能承擔這麼殘忍的打擊……

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醫院,是吧?是吧?

而在忍足還沒回答柳生的話前,另一個清冷的聲音便隨即響起,「忍足,你是說柳生需要留院觀察?」昔日的立海參謀在聽完他的話後,便關切地問道。難道,真的有這麼嚴重嗎?我們真的這麼粗心大意到忽略了柳生的抗壓性嗎?

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那該說是柳生實在隱藏的太好了嗎?不然,我們怎麼可能會都沒有任何人會發現呢?可是,明明就還聽著真田與幸村說著的,似乎都訝異於柳生對於仁王死去的冷靜……是的,過度的冷靜是不正常的……

至於,在出事前柳生到底跟忍足談了什麼?這個其實就連真田他們都不是很清楚,但多少都脫離不了仁王吧?不過,這應該也不是造成柳生過度悲傷而昏迷的原因……那是不是代表著,柳生在回去以後,或許是看到了什麼,是吧?

 

「有這麼嚴重嗎?」幸村接著問。他的雙眸之間盈滿的是濃厚的擔憂,柳生真的這麼嚴重嗎?如果,我們當時有陪伴在他身旁,一切會不會好一點?我已經無法再去想像,仁王的離去所造成的後果,就是柳生被留了下來,被仁王留了下來……可柳生讓我與真田所看見的景象,竟然是異常冷靜的面對這般殘忍的結果?

 

雖然,我們所看見的你,是這麼的平靜面對,但其實我們還是感覺的出來你的心碎,那是你對於無法挽回仁王而獨自承受的痛楚吧?其實,你應該是有很多無奈與難過是說不出來吧?因為,你選擇了冷靜的面對,冷靜的悲傷,冷靜的應對這一切的一切,所有跟仁王有關的點滴吧?

幸村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冷意,於是,他下意識的往戀人的懷中緊靠,而真田也明顯地感覺到他的不安,只是以擁抱包裹住了幸村的身子……可幸村卻接著感覺到一絲恐懼,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人出事了,不要……

 

然後,忍足只是輕道:「需要。」他輕扶了扶微微滑落的鏡框,「容我直言,柳生現在非常需要好好地休息,因為以現階段的他,根本就不適合再待在他目前的住所。」

是的,柳生非常不適合繼續待在他自己與仁王那共有的住所,這只會觸景傷情,並加深那無形中的傷感抑或是痛苦而已。

聽著忍足的話,柳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所有人……真的有這麼明顯嗎?我的疲累有這麼明顯嗎?我還以為我隱藏的很好,應該不會有人會看出來才是……

可是,卻還是被發覺了……

 

其實,就算是我將我自己給丟進了我與雅治共有的家,我都不會怎樣的……

我想,就算是會難過也會傷感,但我還是可以藉由這樣的自我傷害之中,間接地就能感覺的到那屬於雅治的氣息,仍在迴盪也漂流著,從來都不曾消失過,這樣子或許我還能繼續地自我欺騙著──雅治,其實並沒有拋下過我的,不是嗎?

 

而現在,我就連這等的自我傷害,都要失去了,已經不能再這樣賜予我那清晰刻骨的傷痕了,天知道我有多希望我能繼續感覺疼痛,這樣我就能繼續與你在一起,繼而感受你的所有掙扎……

還是說……或許,我應該要在我自己看完那一幕幕殘酷的影像時,我是不是該要穩住我那激動到難以自拔的悲傷心碎,且在我自己選擇自毀的同時,也要學會忍耐你所帶給我的心痛心緖,至少我是不該讓我的意識叛離自我,而選擇昏迷吧?

 

如果我有這樣做,或許現在的我還會繼續待在那有你的氣息裡,呼吸著有你的空氣,然後,我會將之吸進體內深處,讓我與你化成一體,而你也就會有著我的體溫,這樣我就可以擁抱著這樣子有溫度的你,或許就不會再感覺冰冷了,不會了……

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地堅強,因為我選擇了以過度的悲傷來面對,而這引發的後果竟是我無法承受這樣的痛楚難過及傷感,所以,我現在也已經失去了能這樣繼續虛幻地欺騙著自我的權利了,欺騙著自己……或許也還能感覺著你那似乎微薄的氣息,或許你就還會依舊存在著,在我的身邊,也在我的心中,甚至是心底的最深處吧?

 

後來,眾人因忍足的話語,皆沉默了些會,而陷入了一片寧靜……

是的,那裡是不適合現在的柳生居住才是……因為,除了會觸景傷情外,就連那隱藏在我們所看不見的地方裡的那道屬於柳生為仁王而自己劃上的傷口,也只會日益加深吧?而我們竟也無力去替柳生撫平那傷痛,身為朋友的我們,在此刻……居然是什麼也無法為柳生而作?

 

而柳卻選擇隨後打破了沉默,想了一會才說:「我去幫柳生帶點必需品吧?」他目光輕掃過那不發一言的柳生,然後,就停駐在幸村他們的身上,「有需要帶點什麼嗎?」

真田對上柳詢問的目光,只是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用。之後,柳便未在多作停留,而切原也隨柳一同離去並前往柳生的家。

而後,我們發現了什麼似乎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我們終於知道了……仁王最後所遺留給柳生的竟是那般令人無法言喻且難以接受的殘酷真實……而掀開後的事實,竟然會是這般的血淋淋…

而柳生所感受的點滴,對於身為朋友的我們,真的是完全幫不上忙了,或許我們能作的,就只是……陪伴在柳生的身旁吧?

 

因為,殘酷……早已經不足以形容這所有的一切了,是吧?

 

 

 

【章七】

 

 

後來,我與赤也來到了柳生與仁王的家門前面,我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

就在我和赤也就這樣踏進大廳的時候,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變,真的、都沒什麼變化……我的目光只是下意識的搜尋著四週的擺設,但誰會料想的到,這裡……竟然會在沒多久以前,才剛剛出過事情?

最後,目光再簡單地掃過一遍後,我與赤也就這樣子走進了柳生與仁王的房間。

 

而如果,我們知道我們即將會發現了什麼?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要及時轉身而去?

 

柳走近了那色調簡單的衣櫃前,然後,打開,「赤也,去收拾一下柳生的日常用品。」可正當柳在替柳生拿幾件替換衣物的同時,他卻同時聽見了戀人低喃的話語。

「這裡怎麼會有這個?」

就在切原準備踏出廁室時,他那空閒的一手就指著離他前方不遠處的大理石地板,而翠綠的眸子卻直視著理應不該出現於此的物品。

柳聞言,便順著赤也疑惑的聲音以及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個是……

他將手中的衣物先放置在一旁,然後走向矮櫃的前方,拿起地上的DV……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柳的指尖感覺到機身那明顯地刻痕,就像是刻意的……於是他將DV反過來看,並不意外看見的是仁王的名字……可是內心卻還是充滿著疑惑,為什麼這台DV會在這裡?

 

隨後,切原也走到了柳的身旁,「這是仁王前輩的東西,對吧?但怎麼會放在這個地方?」再眨了眨眼後,忽然道:「而且好像快沒電了?」

柳靜默了一下,仔細地查看了手中的DV。的確,電源處閃爍著一抹紅光……這個,會是柳生在出事前,所碰觸過的東西嗎?記得真田他們說柳生是昏倒在矮櫃附近的……這難道會有什麼關聯嗎?

那存在於柳腦海中的思緒只是不斷地飛舞著,而他的心底只是湧現了一抹極為不安的感覺,那就好像我們正親手準備要揭開什麼事實似的不安,但那會是什麼事情呢?我們不知道,不能去懂得,所以我們也只能繼續被這抹莫名的不安一直地、不間斷地敲擊著……

而後,柳卻只道:「赤也,趕快把東西整一整,我們回醫院。」

 

好像就要觸碰到了什麼,可我們卻也只能接受吧……

 

 

 

後來,我與赤也隨即便回到了醫院。

在要進入柳生的病房前,我們看到了真田他們竟都在病房外,而令人意外的是……竟就連跡部都出現了?為什麼?

「怎麼都在外面?」柳只是輕聲地詢問著,卻也道出了他的疑問。

一抹湛藍眸子依舊挾帶著擔憂,才道:「柳生剛睡著,我們不想吵到他。」

柳和切原聞言,只是稍微沉默了會……

「柳生前輩,他一定很疲倦吧?」開口的是切原,雖然只是他無心的一句話,可是卻道出了在場人的心聲。是呀,一連串遇到這麼多事情,柳生到底是怎麼看待的?他什麼都沒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赤也……」柳將切原擁進懷中,什麼都沒再說。我們……應該也只能這樣陪著柳生吧?

而後,卻忽然耳聞一陣清脆的聲音,就這樣傳進他們的耳裡……

 

「關於仁王那件事情,媒體方面我已經壓下來了。」他的語氣依舊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而他的目光只是掃了掃眾人,才說:「還有,你們的氣氛這麼低迷作什麼?啊嗯?」

「小景……」忍足都不忍教訓真田他們,因為他知道同時面對昔日好友遭遇這般的事情,是多麼的不堪?所以,他也不好明說……

「不是嗎?」跡部就這樣任忍足懷抱自己的身軀,邊說:「你們不是應該鼓勵柳生走出這個陰影嗎?這是身為朋友的你們該做的,不是嗎?」

 

眾人都有些許震驚,然後,才抬眼互看彼此……是呀,我們都太過於悲傷,因為,自己的朋友與前輩竟遭遇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們都忘了那個最傷感的人,莫過於是離他最近的人呀!

而後,柳只是抬眼望向跡部,以及眾人,但大手此時卻是緊握著切原的手,「對了,我剛剛在柳生家跟赤也一起發現這樣東西。」

然後,眾人只是看著柳拿出提袋裡的DV,幸村眨了眨眼道:「柳,這個……是仁王的DV嗎?你把它帶來作什麼?」莫名地,內心有一種很深刻的感覺浮現,這會是我的錯覺嗎?不然,我怎會感覺內心一陣不安與騷動?

 

如果,我們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是不是我們就不會親手揭開那屬於它的秘密?

 

「你那時沒注意到,對吧?」柳輕輕地說著,他看著真田與幸村疑惑不解的神情,「這台DV當時就在柳生的身邊,不遠處。」因為,你們只注意到意識不清的柳生吧?

「真的嗎?」幸村的情緒似乎有點激動,而在他身旁的真田只是摟緊他,什麼都沒說,「那裡面……就是柳生所看到的東西,對吧?」柳生,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忍足與跡部也似乎不太敢置信……有可能嗎?仁王真的拍下了些許什麼嗎?那會是多麼殘忍的畫面,竟也會使得柳生無法接受那殘酷而暈眩過去,是嗎?

而在柳身旁的切原,恍若也感覺到了害怕與恐懼,前輩……我們是不是要揭開了什麼不應該揭開的秘密呢?那台DV是不是我們不應該碰觸的呢?

但柳只是下意識握緊了切原的手,沒關係,沒關係,有我陪在你身旁……「我們來看一遍就知道了,是吧?」

 

柳生,就讓我們來體會你看到的痛楚吧?到底你是看到了什麼?為何會讓你情緒失控?我們都想知道,身為朋友的我們,真的想知道該從何幫起你……

而當我們親眼目睹著仁王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毀滅的場景,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放映在我們的眼前,我們這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任憑我們想幫上忙,都是沒辦法的,沒辦法的……

 

卻直到我們真的切身地體會了你的痛後,我們才發現……其實,我們根本什麼忙也幫不上……

就只剩無助陪伴著我們,而已……。

 

 

 

【章八】

 

 

後來,時間就這樣隨著濃重的傷痛而逐漸流逝……

但其實我們也都知道,那存在於柳生內心的痛楚並未隨著光陰而流轉……我們都知道傷痕依舊,而淚水也存在……可我們,根本就無法爲柳生去做些什麼?這是屬於身為朋友的我們,最無助的地方……

而我們在這件事情的發生後,也養成了我們會習慣於不定時去看望柳生過的如何──

但我們並不是擔心他會想不開,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一個人獨處……就只是怕他會胡思亂想,如此而已……

不管他人在哪裡,儘管是在畫室,我們也會抽空到畫室裡,就算彼此只有沉默存在,也沒多大的關係……因為,自從仁王離開後,柳生早就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少言,而我們根本也無法為此再說些什麼,卻只能這樣任柳生而為……

 

 

 

而似乎就像是什麼都未曾改變過一般,很多事情都維持著原狀,不曾因為仁王的離去而有所改變……是以,他還是依舊拿著有著仁王名字的手機,而熟悉的鈴聲適巧響起,他只是習慣性地按下通話鍵,「喂,我是柳生。」

『我是忍足,想麻煩你過來醫院一趟。』他簡潔地說。

「好,我晚點到。」而後,柳生就收線了。

 

 

之後,當我到了醫院後,我從來都沒想過迎接我的竟是那般殘酷的真實……

爾後,我停在院長室前輕敲了門,待對方應聲後,我轉動了門把,這才走了進去。

「請隨便坐。」忍足輕道。然後,整個人就從櫃子前面改坐在那位在他辦公桌前方的沙發椅,而墨藍瞳眸只是直直的望向柳生。

柳生就隨意坐在離他最近但又不失看不清忍足的角度,「你找我有事嗎?」然後,就動作自然的以一腿交叉上另一腿,那修長又漂亮的雙手只是輕輕地放在腿上,便沒再多說什麼了。

 

「也算是有事找你吧?」忍足放下手中的文件夾,邊注意柳生的反應邊道:「因為,我想跟你談談仁王的事情。」墨藍瞳眸似乎難得隱藏了一絲擔憂……柳生,在你聽到我跟你講的殘忍後,你到底會如何反應?

「雅治?」柳生抬眼對上忍足的目光,但語氣卻仍舊保持冷靜,「那你……是要跟我說什麼嗎?」可是,話末卻似乎隱隱透露出了自己內心的慌張,而他卻渾然不覺……腦海與內心深處為了忍足所言的那關於雅治的事情,他的一點一滴……儘管你已經離我而去了,但我卻還是依然愛著你……畢竟,那是我不想去遏止的……對於你的萬般愛戀。

 

柳生……忍足只是微瞇了瞇眼,才緩緩道:「柳生,關於仁王的死亡證明已經確定了。」而後再睜開,墨藍眸子只是這樣靜靜地注視著柳生的一舉一動,「你有心理準備了嗎?」不知道當我跟你說明了那殘酷,你到底能夠承受多少?

 

忽然間,根本毫無任何預警的,淚水就這樣滑落……一滴、兩滴的就這樣滴落下來……我彷彿可以隱約的感覺聲音已有些微地不自然,以及那……情感的起伏,「反正,我遲早都要知道,你就直說無妨吧。」我想,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打擊我了,因為,我的心……早就已經為了你而傷痕累累了……

忍足眨了眨眼,便隨即別過目光,「在我那次與你的交談以及一些詳細的調查後,我大約能夠懂得仁王的潛在性壓力是從何而來,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應該就是來自於家人方面。」然後,再將目光轉回柳生身上,直視著,似乎也想藉此觀察柳生的情緒是否有什麼些許異常?

 

「然後呢?」柳生只是靜靜地別開那琥珀雙眸,更甚的是……其實是他想以雙手蓋上,就這樣什麼都不想看也不想聽,應該就是最好的解決之道吧?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所以,我只能別開我的視線,這已經是我應該要表現出來的最大底限吧?

「所以,我確定仁王的死因應該是壓力過大,所造成情緒上的無法負荷,而釀成仁王自殺的悲劇,以致於這才會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的前兆。」可就算,有任何人注意到了仁王的不對勁……或許,都會釀成另一種悲劇,這也不一定?

 

因為,仁王的壓力,除了是來自一種潛在性因子外,也是經由他自己情緒的累積再累積,所以,若不是從他自己本人親自說出口的,基本上……根本就無法去紓解那隱藏在他內心的沉重與不安的情緒……。而若是仁王肯說出來,或許真的還有辦法解決……但問題就是他連說出口的意願都低到不能再低,所以,根本就無從幫起吧?

忍足的話語方停,可柳生的耳際卻彷彿還聽的見那依稀殘酷卻又直接的話語遊蕩著,他只是微微地閉上了雙眸,再睜開,琥珀眼眸中帶有一絲明顯地慌亂,「我都知道了,我要先回去了。」

 

我要離開,因為我如果再不離開,這空間煩悶的空氣,會讓我窒息到無法呼吸,所以,我一定要離開……

如果,我再不離開,我想我一定會被這裡所飄散的氣息給淹沒,可是,我想那應該是種名為仁王雅治的絕望氣息,那是種會將我的生命,以及我的氣息,都給完全地帶走……

哪怕,這其實是我心甘情願的,畢竟他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所以,就算是被這般孤獨又絕望的氣息給糾纏,我根本就不會去抗拒……因為,我願意被這樣的氣氛所籠罩進而被徹底地覆蓋,哪怕也會將我給吞噬了,我……都不想再去管了……。

然後,柳生並沒有等忍足給予一點回應,便直接打開門,離去了……我想,我不能再待在這個空間裡,因為這裡的空氣直讓我感覺到窒息,如此而已……

 

要問我的行徑是逃離嗎?我想,或許我會承認……。

 

 

 

而後,在我又回到畫室的時候,我的情緒其實已經幾近崩潰了,可是我卻還是不習慣就這樣完全的發洩出來……

於是我只是坐在畫板面前,開始拿起一張張的空白畫紙,而右手則是緊握著畫筆,接著便在那一片空白之上快速素描了那一直以來都存在於我腦海中的雅治……

有那帶著絕美笑靨的,也有那似乎歷經歡愛後疲累模樣的,更有那安靜沉睡竟猶如天使模樣般的雅治……但不管是那樣的你,其實,都還是我柳生比呂士所深愛已久的仁王雅治,我的詐欺師……

而那被我隨意放置在一旁那一張又一張的半成品,皆都未上色,但卻也一張又一張地神似於你,彷彿你就在我的面前一般,未曾離開過……雅治,你可知道我有多麼地想念你?我有多麼地想念你?為什麼你可以就這樣子地離開我?

 

柳生依舊是持續畫著那一張又一張的最愛,而淚就從眼眶裡這樣子毫無預警地滴落下來,但嘴中似乎隱隱地在低喃著的是仁王的名……雅治,雅治……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而柳生竟情緒激動又難過的居然連柳他們的到來,也都沒注意到,沒注意到……

且在我們就這樣準備踏進柳生的畫室時,我們看見的……竟會是這般令人心碎又無力的景象……我們,到底能做些什麼?柳生,我們到底能為你做些什麼?乾脆、你直接告訴我們,好不好?

 

面對這樣的情況,似乎就連昔日的立海參謀……也都無能為力了……

 

在柳一時沒注意到的時候,切原竟就這樣跑到柳生身旁,直言:「柳生前輩,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切原的手拉住了柳生手拿畫筆的右手,「你還有我們呀,我們都會在你的身邊呀……」翠綠的眸子只是漾著最單純的擔憂,然後直勾勾的望著似乎看不進任何事物的柳生。

一旁的柳,只是這樣看著赤也那最直接的反應,「赤也,但願柳生聽的進去你的話……」下一秒,竟應驗了柳方才的話語,他親眼看見柳生竟然緩緩地開口說著那令他們訝異的內容,儘管,那個語調聽來竟是多麼的飄邈又遙遠……。

「我想請你們幫個忙,我想開個展覽。」柳生的目光彷彿望向很遙遠的一方,就像是無止盡的彼端一般。

 

先回過神的是柳,他隨即道:「展覽?」然後,他跨步走向前,一個習慣性地動作便將赤也拉入自己的懷中。

 

柳生只是將手中的畫筆放好,站起身,整個人往窗邊一站,目光便看向遠方的蔚藍晴空,「是我和雅治的合展,我想做個紀念。」儘管那天空是如何的蔚藍,是多麼地清澈……但我明白,我的內心深處已經注定了永遠都只會是陰暗且有雨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就從你離去的那一天起,我的心就無法再有放晴的一天了……

 

柳生……我們既然無法懂你內心深處的痛,但我想我們至少可以盡量完成你的希望,是吧?是吧?

「好,我回去就會跟真田他們說,你放心,我們傾盡全力都會讓合展順利成事的。」柳生,我想要達成你的願望,不僅僅是因為你,也是我們能為你與仁王的一點心意……接著,柳將本來環抱住切原的雙手輕輕地放開,改以握住他的手,「那柳生,我們就先回去了。」之後,我們就離去了……

 

而若是,我有注意到那細微到不容易讓人發覺的一抹變化,會不會……一切就會有所不同?

如果,我有注意到你眼眸深處的那一抹絕望,那……該有多好……

 

 

 

【章九】

 

 

之後,我的生活,除了以畫畫來填補生活與我的注意力之外,似乎也就只能夠倚靠著畫畫這一件事情來讓我自己分心……或許,要說是以此來轉移心思吧?

基本上,關於合展方面的事情,有真田他們會處理,他們直叫我不用擔心,而且,好像聽說跡部也會幫忙的樣子……。

而關於雅治的作品方面,其實也不用擔心的。因為,平日雅治都有攝影的習慣,所以並不用太過於擔憂雅治這邊會交不出作品。

其實,本來我也可以不用去關心這方面的問題,因為,基本上我的個人作品其實很多,足夠讓我慢慢選擇的。但因我這次的展覽想以我的最愛為主題,所以,我就需要不斷的作畫,至少要讓這個主題的畫量超越總畫量的一半才行。

 

是的,我的最愛……我的最愛……就以你為主,或許是我也想藉此而跟全世界宣告……我,柳生比呂士此生最愛的就是你──仁王雅治。

 

柳生的指尖輕輕地劃過那在畫中的雅治的唇瓣,我的雅治……你可知道,我每每下筆畫的每一個你,都是在寄託我對你的思念,以及我對你的無限愛戀,我最親愛的你……可有收到我傳遞給你的訊息?

柳生只是異常專注的仔細地看著他手上的畫筆畫下的每一筆,就像進入了無人的境界一般,安靜又無聲,竟就連真田和幸村來了都渾然不覺。

「弦一郎……」幸村下意識的抓緊了真田的衣角,我們到底除了擔心,我們還能做什麼?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麼?到底……有誰能夠告訴我?

精市……真田只是撫了撫戀人那美麗的髮絲,然後,並將他攬進懷抱之中,或許是希望能藉此給予他溫暖或是力量吧?而我也只能這樣賦予那遠離你而去的寧靜,對吧?希望能因此平靜而不再騷動,所以,也希望我最愛的你別感到驚慌錯亂,我所珍愛的精市,就把一切都交給我吧,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在你看的見的地方,等你。

 

──柳生,柳生……

 

我們也只能這樣看著你畫筆下那猶如真人一般的仁王,栩栩如生,就恍如在對著我們笑著也鬧著,而我們……也只能跟著你一起痛,但我想,儘管我們再怎麼痛,或是再怎麼想念仁王,其實也都比不上你的千分之一,對吧?

真田深嘆一氣,便將這畫室的空間,再度還給了柳生……

 

 

 

而後,我們與跡部以及忍足見面,是為了商討合展事宜。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開口的是真田,簡短的話語並未有再繼續的念頭。
「沒關係。」忍足只是慣性一笑,可隨後便也同時聽見,「不知道時間觀念很重要嗎?啊嗯?」跡部只是微微挑眉道。

「因為,我們剛剛去了畫室一趟,沒注意到時間……」幸村輕撥了撥那漂亮的深藍髮,眨著那天生自然的眸子輕聲說著。

 

早有聽聞跡部是非常重視時間觀念,有事情需要他人幫忙,而他們自己居然還遲到,所以,他們本身就有錯了……他的湛藍眸子微瞇,似乎在煩惱著什麼似的。

 

「小景……」忍足又輕喊,而他只是微微別過頭,「本大爺又沒說什麼,還不趕快開始?你們有想過要怎麼做嗎?」說著,跡部便也同時拿出一份文件夾,打開。

「其實並沒很基本的想法,但我們問過柳生,柳生只說主題是他和仁王。」幸村緩緩說著,手指輕抵著下顎,「就是以彼此為主題。」

 

彼此……這是個既傷感又貼心的字眼吧?

 

對此刻的柳生來說,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因為,在仁王離去之後,柳生面對的是所有他與仁王的回憶,就這樣層層疊疊,層層疊疊地蓋上他自己的內心深處……而我們不會知道,柳生到底有多麼的難過?

「彼此?」跡部微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那好,那關於場地方面,這是幾個參考地點,你們看看。」他將文件夾推往他們面前,要讓他們挑選。反正自己只是幫忙他們,要讓這場合展順利成事而已。

真田和幸村接過跡部手中的資料,便仔細的翻閱了下,而目光卻同時停在同一頁的同一個地點,然後,他們看了看彼此,便會心一笑,而由幸村開口,「這裡。」

跡部傾身一瞧,也不問原因,便道:「好,我去交涉。」他將文件夾闔上,收起,「那關於時間是?」

「柳生說,希望能訂在仁王生日那一天閉幕,其他的什麼都可以。」柳生,你似乎做什麼都不忘仁王,是嗎?

「啊嗯。」然後,跡部便起身,離去,而忍足也起身,且道:「那我跟小景就先走囉。」隨後,身影便也不見。


而我們此時卻都還不知道,這竟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若我們有早一步知道,我想我們什麼都不會去做……

 

 

 

然後,經過跡部家族的勢力,那本來不對外租借的場地還是借到了。而時間的確也敲定在柳生希望的閉幕時刻,一切都是這麼的完美無缺。

畢竟,對很多人來說,終其一生也不見得能在足以代表日本的東京鐵塔上舉辦任何一場正式性的活動或是展覽……

而相對於跡部家族的插手於此事,本來應該耗上一段時間的商談,也縮短為一個禮拜已內便完成了──

很多事情的成型與完成,其實也很難用話語來完整解釋清楚的,是吧?

不過對於跡部以極其驚人的手腕方式,迅速地商談成功於東京鐵塔內部的最高樓層的準備舉辦展覽一事,也造成一個旋風效應……而對於其主角竟是本身就有名氣的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的這項事實,也為這場未正式開始的合展製造了一個成功的話題。

或許,這是真田與幸村所始料未及的吧?

 

 

 

而在合展開幕的第一天,柳生的臉上難得掛上了那自從仁王出事後,就未曾在展現的笑容,這著實令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看著他的友人感到詫異。

「柳生?」柳試探性的想詢問。而似乎也無法從柳生的臉龐之間看出些什麼,真的……只是我們多慮了嗎?

「別擔心我。」柳生輕道,而後輕扶了扶鼻樑間的鏡框,「因為,合展是我與雅治的願望。」

可那掩蓋在鏡片後的琥珀眸子只是輕掃了昔日友人,你們……都沒懷疑,對吧?對吧?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們……或許早在本質裡,我早就已經與雅治同化且融為一體了吧?

而就如柳生所預料一般,的確沒任何人起疑心。而他依舊保持著那淡淡地微笑……是為他自己,也是為最愛而笑……因為,若是我再不這樣笑著,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這般微笑,也這般呼吸吧?

而真田等人,忽略了柳生話中的隱藏涵義……或許,是由於你說了這是你與仁王的願望,以致於我們竟都錯過了你眼眸深處的那抹絕望以及那朵笑靨的詭異……

 

若是,我們有注意到,那該有多好?

 

 

 

而合展是異常成功的。

因為,有許多來觀展的人士,都表明了想要收藏畫作或是攝影作品。可是,由於在入展覽場所前,便就已經聲明了所有畫作以及攝影作品皆為非賣品,故讓不少藝術界知名人士扼腕。

其實,就柳生和仁王本身的知名度就已經非常足夠了。

這也是因為,他們除了資質天份等因素皆為一等一的之外,其作品裡頭所隱藏想表達的細微情感,也能夠讓人感動。可是,這也僅限於人物,可是,他們彼此皆只會攝影或是繪畫著彼此。

「其實,這真的很殘忍……我到現在都不能相信仁王前輩已經離開我們了……」切原就站在會場入口前,靜靜地看著那幅名為『最愛』的畫作,上頭寫著──作者:柳生 比呂士。

 

那是揮灑著仁王前輩的水彩畫作,在那看似是微微傍晚的天色,仁王前輩僅是背對著格子般狀的窗戶而立,就像是在看著誰,而那漂亮迷人的紫鑽星眸卻似乎帶點迷濛的色彩,且那一頭特殊的銀白髮絲並未像平日一般以紅繩束起,只是任它很隨性的散落在他自己那纖細的頸項之間,而仁王前輩僅身著一件簡單的襯衫,脖子上頭還繫著一條水藍色的領帶,可是卻看的出來沒有繫的很扎實而略顯微鬆。

 

「赤也,別想太多了。」柳只是輕摟了摟赤也,接著卻抬眼看向這幅畫作,「有些事情,我們早就被逼的不得不去承認。」

所以,儘管我們再怎麼不想去相信仁王的離去,這都已經是多餘了,是吧?因為,最難過且無助的人……不是我們,而是柳生……

而那展現於畫中的細緻情感,我們……其實都感覺的出來,那是多麼的深刻,也是刻骨銘心?若不是真的非常愛著一個人,怎麼可能能這樣明顯的表達出一幅畫的生命呢?

 

柳生,失去仁王的痛苦,你一定走的異常的辛苦吧?柳深吸了一氣,怎麼會這樣?難道,身為朋友的我們真的什麼都不能為你做嗎?雖然,我們或許對你的痛楚仍舊是無能為力吧?

可是,我想我們會願意陪著你一同跨出你那刻骨刺心的傷痛……因為,我們都知道你的傷口……都要比我們深上太多倍了,或許我們已經無法去探測到那確切的深度,也說不定,是吧?
「柳前輩……」我還能在你身邊,而柳前輩也一樣在我的身邊,但相較於柳生前輩……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仁王前輩會忍心就這樣子丟下柳生前輩?我真的不懂,不懂……或許,比起柳生前輩來說,我真的是幸福太多了……

柳撫了撫切原微亂的黝黑髮絲,「赤也,別想太多了。」在一起也很多年,要他不懂戀人那一點點心思,實在很難,「走吧,我們回家。」而後,我們便離開了會場。

 

可那隱藏在我們眾人背後的……是一場令人措手不及的……傷痛……但我們,竟沒有任何人發現它竟然已經悄悄地成形了……

 

 

 

【章十-完結篇】

 

 

而伴隨著時間的逐漸逼近,其實,我們都沒發現那正在前方等著我們的……將會是怎麼樣的殘忍?

因為,我們從來沒想過,接下來竟然會發生這樣令我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都怪我們領悟的太晚,而那代表無盡現實的真實,根本就是殘酷的另一面,是吧?且那揮灑著無盡淚水的……將會是我們最無助也是那無盡悔恨的自責……

 

 

 

之後,合展也順利的進行了好一段時間,緊接著下來的是閉幕。

不過,這也頗令真田他們掙扎,因為他們不知道應不應該跟柳生說一聲,至少要再讓他出席最後的閉幕典禮才是吧?不過,柳生也不用做什麼,其實就是人到場就好了,最多在致個詞就好。

而其實在合展的展覽這段時間裡,柳生幾乎很少走動到展覽會場……或許也是因為展覽會場裡,有著太多太多屬於他與仁王的回憶……我們雖然沒有去確切的證實過,但我們是從仁王的攝影作品裡推敲出來的。

 

基本上,在我們所見的仁王的攝影作品裡頭,其實大部分都是柳生的獨影……那是我們都無法看見柳生的另一隱藏面吧?因為,那是只有最愛才能夠全部都盡收眼底的,對吧?也只有在最愛戀且最信任的人面前,才能這般毫無防備吧?

所以,我們也看的出來……仁王對你的愛,一定也不亞於你吧?可為什麼你們明明就是愛得這麼深刻,最後卻會是這樣的結局收場呢?

在我們眼前的你,總是感覺的出你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或許是因為家境的關係,也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使得你並不習慣與人親近……

因為,並不會有人這樣突兀的介入,所以你總是能安心的待在你自己建築好的世界裡,而不與外界做主動的聯繫……可是,仁王卻這樣的踏進了你那細心築好的網,進而打亂了你所有原本寧靜生活的步調,也因此而擾亂了你那平靜無波的心……

 

所以,你與仁王相遇、相識,也進而相愛相戀,更是決定了彼此相守……

 

可或許是那條通往永遠的道路,實在是太過遙遠了,所以,仁王竟選擇了中途放棄,而你卻只能默默地承受這些你意想不到的沉痛……

但你並不會對我們訴說你內心的痛,而我們也無力替這樣的你做些什麼……因為,我們無法去替你感受那失去最重要的人……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心碎感覺?

我們不懂,真的不懂……或許,我們也只能這樣陪著你,然後,什麼做不了吧?是吧,柳生……

 

因為,我們是無法去撫平那在你心中的那難以言語的話語和淚水,因為,那是你無法當著我們的面訴說的點滴心酸,更是隱藏在你心深處那最真實的痛……

但為什麼現在離你最近的我們,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做不了……而我們還是只能這樣子看著你獨自承受所有的痛,是嗎?是嗎?

 

 

 

後來,就這樣又過了幾天。

他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道:「我是柳生。」

『我是柳,今天下午是閉幕典禮。』他稍微停頓了下,『你能出席嗎?』

「好,我會出席。」柳生簡單地道。然後,就收線了。


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地就到了預定閉幕典禮的前一個小時。

展覽會場是一片熱鬧騰騰,因為隨著合展的成功,所以有許多知名人士都來參與這場盛會。而除了原本那些的藝術界人士都相偕到場以外,更是有不少的媒體記者也都到場,就只為了等著柳生的到來。

而後,緊跟著倒數十分鐘前,在場人士都屏息以待,而幸村只是走向那搭建好的平台,拿起麥克風,便說:「柳生已經到現場了,再等一下閉幕儀式便會正式開始。」

就在幸村話語方落,便看見柳生從前方出現,然後步上平台,而幸村則將手中的麥克風轉交給柳生,就轉身下台了。

 

之後,鎂光燈不斷地閃爍著美麗的光芒,柳生只是手拿著麥克風靜默了一會,可目光卻是直視著眾人,而後才簡單道:「首先,很高興大家今天來參加我和雅治共同合展的閉幕典禮,也很感謝所有來參觀過合展的與會人士。」嘴角也似乎隱隱帶著一抹淺淡笑意。

 

琥珀般美麗的目光閃耀,似乎在閃爍著些什麼,可就這麼一閃而逝,令人來不及抓住……嘴角的笑意也隨之消散,「而今天,同時也是雅治的生日……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但我想,我還是得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仁王雅治,他會永遠都活在我的心裡,而且我只會讓他住在我的心裡,如果可以,我願意那時限就訂為一輩子吧。」

 

就再柳生說這些話的同時,鎂光燈也停了,像是在訝異著柳生此刻令人意想不到的話語……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為柳生這段話而鼻酸,儘管仁王已離去的消息被跡部所壓下來,但也僅僅只是讓這件事情不要鬧大而已,所以並不代表仁王自殺這件事情無人知曉……

之後,柳生到底說了些什麼,已經沒有人去探究了……因為,儘管是與柳生如同陌生人的外人,都能從這段不長不短的話語中,感覺的出柳生對仁王到底是有多麼的在意,是有多麼的想念……雖然,在場的人大多都與柳生是不相熟的人,對吧?

 

柳生,仁王遺留下來的是與你的所有回憶……而你卻也這樣子守著這份既令你感覺甜蜜可卻又異常心傷的點滴,不願放手……是嗎?

其後,只見柳生那漂亮的琥珀瞳眸恍若一轉,便就麥克風說了一句話,「然後,還是感謝大家聽我說了這些話,最後,再一次地感謝所有參與過這場合展的人士,謝謝。」而後,柳生就緩步離開了展覽會場。

 

而我們竟然都還未發覺……我們即將要親手迎接……竟是那殘酷的真實……

 

 

 

待我回到我與你的家後……雅治,雅治……

我知道我早就已經不能夠獨活了……因為,這段時間真的已經夠了,夠了……

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獨自在那黑暗的冰冷裡,恐懼或是害怕呢?我不該這樣的,對吧?所以,我應該是要追隨你的身影,儘管那道身影的最終……可能是地獄,也可能是天堂……可我都不怕,因為已經沒什麼值得我去恐懼驚慌的……

他緩步走進了他與雅治的房間,自抽屜拿出了一把似乎眼熟的美工刀,而後,以指腹慢慢地使力推開,且嘴中竟喃喃自語著:「雅治,割腕的感覺到底是怎樣?到底是怎樣?」

 

接著他坐在床上,便將銳利的刀鋒一刀一刀的劃在左手手腕上,然後以一種冷漠的神情平靜地看著那傷口緩緩地滲血,而再順著手臂蜿蜒且滑過……

雅治,是這樣的感覺嗎?

似乎有點冷意,也有點暈眩……與有點想睡嗎?是這樣的感覺嗎?是這樣的感覺嗎?雅治?

 

而後,他開始感覺到一陣無力,而渾身酸軟的倒向他身後的床鋪。可接著他竟將自己的左手舉到眼前,然後親眼看著那鮮紅的血液正以好規律的速度流竄著……雅治,你那時是否也同我一樣這般看著嗎?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身上的冷意也加強了……雅治,我有點想睡了,想睡了……不知道,我睡著了,會不會遇到你呀?

柳生急急地吐出一口氣,雅治,雅治……如果遇見你的話,我一定會記得告訴你……我,真的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而就在柳生意是完全喪失前,他嘴中低喃著的是:還有一句,雅治,我愛你……

真的真的好愛你,雅治……所以,若下輩子我們還能夠再度相遇,答應我,不要再丟我一個人,好不好?

吶,你沒反對的,那……我就當作你答應了喔?

 

 

 

後來,待我們發現時,根本就已經來不及了……

柳生的身體體溫已經冰冷了,連點微溫的溫度都感應不到了……而對於柳生竟選擇與仁王相同的方式,或許……是想追隨吧?

爲什麼我們竟然沒有注意到柳生的不對勁?爲什麼……如果,我們有注意到……那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收場,這樣的結果了?

真田等人只能這樣看著已經無法再清醒的柳生,每個人的情緒都也沒法控制住,而落下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爲什麼……柳生……

幸村只是將自己整個人窩進了真田的懷中,並不想讓太多人看見自己掉淚……而切原只是這樣看著,眼淚卻是這樣一直掉一直掉,恍若沒有意識一般,可柳看了很心疼,便自動出借了臂膀……

 

我們都知道……可是一切,真的都來不及了……

 

而後,隨著柳生的告別式舉行,我們特別將柳生要永遠安睡的地方,選擇安置在仁王的旁邊……

本來,這是不行的。

可因為,我們又找了跡部幫忙……雖然他嘴巴有點壞,可是他還是幫忙了……

柳生,這或許是我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將你們並列在一起,是吧?

 

 

 

柳生 比呂士

生於十月十九日 卒於十二月零四日

 

仁王 雅治

生於十二月零四日 卒於十月十八日

 

 

 

滴落的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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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蔚晴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