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時代系列】第四部──愛是毀滅
→篇025←
在我終於學會……將無助與傷痛的所有心緒都掩蓋過去後,我這才發現……
其實,我也遺忘並失去了那原本在我內心深處裡,屬於我自己最初的……情感。
後來,隨著音樂演奏會的結束,主辦單位也為了這次的成功而舉辦了慶功宴,自然也邀請了柳生與利雅等人參加。
其中比較奇妙的是……居然沒有邀請任何媒體資深人士與會,大概是維也納音樂學院方面有與其提過柳生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場合吧?
宴會中,主辦負責人除了與柳生講了一下話並簡單地自我介紹,以及為表達禮貌性的敬了杯酒後,就同他說了聲那不打擾你了,祝玩的開心,就離開了。
然後,柳生便放下手中的酒杯,轉身走到了窗台旁。而就在沒多久後,那在外衣口袋裡的手機也隨之響起──
「喂,我是柳生。」
『……』我知道來電的人,是誰……所以,我還是願意等待著你開口。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方才像是嘆了口氣後,而緩緩地喚了聲:『比呂。』
柳生嘴角習慣性地勾起,也喚了他的名字,「雅治。」
『我想見你……』我想,我是不能太過傷感的,因為你是那麼的敏感細心,所以……對於你,我總有種無法言喻的歉疚傷感,而似乎這一切就從當初那年就已開始了……。
不過,說也奇怪,雖然我只是這樣聽著你的聲音,進而喚著我的名,但不知為何……我竟會、竟會有種想要掉淚的強烈感覺──
「……」你想見我?雅治,雅治……我居然會不知道我該從何拒絕你,才是對的……想必是、是我根本就無法這樣對你開口,然後回絕你吧?
『不行嗎?』仁王似是停頓了好一會時間後,才接著一遍又一遍地反覆說著:『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比呂……』是我害怕了嗎?不然為何我的內心竟會是這麼地恐慌與不安?比呂……
或許,我真的曾經傷你太深、太深了,我該是如何都彌補不了這樣的錯誤,無法撫平你的傷痛……所以,在這一刻,你終於又再度歸來並有限的日子裡,我不能夠再讓我自己犯下同樣的錯誤,不能再親手於你的心上刻畫下相同的傷痕或是印記了……畢竟,我早就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
「從開始到現在,我不曾拒絕過你……」柳生說著,口吻中隱含了許多想道盡但卻未能傾訴的複雜情感,「雅治。」
我明明就傷你傷的這麼深刻,為什麼你卻還是……比呂,比呂……他暗自在心底做了個深呼吸,才說:『明天下午三點,一樣,我會在能看見星星的地方,等你。』話一道出,仁王隨後就收線了。
比呂,比呂……
話筒另一端的他,情緒波動的起伏卻是異常大,是因著柳生的幾句話,我知道……雖然,一切還是感覺跟以前一樣,但是……
畢竟,我是那個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但我傷害的竟是我一直以來都深深愛著的人……而如今,再讓我面對著屬於你的絕對溫柔,以及你那總是冷淡但卻還是如同我記憶中的你一般,從未改變地……依舊是包容著我……
但是,你越是對我溫柔體貼……我卻越會覺得我自己、我自己罪孽深重──
他無聲地跪在地上,而淚水是一滴又一滴地滑落……。
我以為僅只是屬於大理石地面的堅硬,可那卻也是敲打在已是脆弱的,我心深處。
而令我久久無法,回復……
──嘟嘟嘟。
他的動作遲遲地無法自與仁王通話後,恢復原有的自然……內心像是有著萬般雜亂的思緒,正奔跑著,亂舞。
「Hiroshi。」利雅從另一頭走了過來,卻沒想到看見的卻是……似乎難得情緒起伏頗大的他?「怎麼了嗎?」而她也直接性的問道。
他搖了搖頭,雖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看在利雅眼中卻知道這就是Hiroshi對她的問題的回答──
接著,他把那還握在手中的手機,隨手放進了外衣口袋裡,「來很久了嗎?」有很多事情,不適合在現在說個分明,而對於我自己……我知道我一直都讓你們擔心,所以,我想還是讓我自己來承受吧?
「沒有。」利雅走到他的身側,才又道:「那麼,是累了嗎?」儘管,你不說……但我還是感覺的出你有事情沒有道盡,而選擇放在心底。
他笑了下,淺淺淡淡的,「是還好,只是還是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利雅一手抵著下顎,像是思考了什麼一般,才說:「不然,你可以先離開,沒關係的……」她笑了笑,柳生看著,並沒有馬上回答,而後才緩緩地點了頭,轉身離開……
我知道,妳是擔心我因演奏且又參加慶功宴而累到吧?這個原因我可以確定有,而或許另個部分是因為……妳,其實發現了我的狀況不好,雖然我並沒有跟妳講明,但妳還是大致地感覺到了,是吧?利雅……
在她看著柳生的背影離去後,她便又走回了會場中央,進而找到了在一旁的鳳他們。
「利雅,柳生呢?」冥戶緩緩地問著。怪了,她不是說要找柳生一同過來的嗎?怎麼會只有她一個人過來……
「我看Hiroshi好像有點累了,所以就讓他先回去了。」腦海中還是浮現著剛剛柳生那看起來難得情緒起伏波動頗大的模樣,她眨了眨眼,才道:「而且,他的狀況看起來不太好……」
「什麼意思?」跡部聽著,卻莫名地因著她的話而擔憂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她輕咬了下唇,才又說:「我剛剛竟然看到……Hiroshi像是呼吸困難,而眼神中竟也帶著慌亂的樣子……」
「那妳怎麼可以讓他一個人走?」冥戶很直接地就說出了自己的問題,「他……」怎麼會感覺既無力又為難?
而一旁的鳳只是拉了拉他的手,想要他冷靜一點……而跡部和忍足並沒有為利雅的決定而說什麼,我想我們大概懂得妳為何會這樣做的原因吧?
「因為,他不肯說,我也不好一直追問……」而我願意相信,他真的懂得我們對他的關心與擔憂……所以,我才會選擇讓他離開的──
「別太在意,利雅……」忍足開口,嘴角勾起一抹慣有的笑意,「給他點空間,讓他去思考,這對柳生而言,說不定會是件好事……」
爾後,便沒有人在因為這件突來的事情再說些什麼了……而在沒多久後,我們隨後也離開了會場──
→篇026←
曾聽人說,在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天使……
據說,那是屬於你命中注定的人,是要相守一世一生的伴侶……
而我一直在想,若是一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到底還能夠再做什麼呢?應該找不到幸福了吧?
畢竟,也早已喪失了我全部的氣力,不能、不能再去……用我的心來愛人了。
──不然,你可以先離開,沒關係的……
十點整。
從我與你結束通話後,到底過了多久?我不敢去仔細記憶……或許,也是我害怕再去體會心痛的感覺……因為,早就已經太多且難以負荷了……所以,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讓自己承受──
而他的手依舊是習慣性地轉動著方向盤,然後過了幾個路口,卻停了下來。這裡的人或是車輛都是極為稀少的,雖然時間還不算太晚,但因為辦慶功宴的地方是主辦單位特地挑選過的,所以是在一處頗為寧靜的地方。
抬起那彷彿被黑暗所遮掩住卻也如同失去耀眼光芒般的琥珀眸子,從我眼裡所看見的天空,竟然還是如此美麗,而從未變過……
可是,說不定從一開始到現在,被改變的……一直都是我吧?
他從車子裡跨了出來,隨手將車門帶上後,任那風這樣吹襲著自己,也絲毫不在意。而就在過好一會時間,他才忽然動作了,但他僅是眨了眨琥珀眸,重新地上了車,接著轉動了鑰匙,然後離去……
可是,有些事情,可以讓你逃一輩子……但有些事情卻容不得你的一時逃避。所以,當我們去硬生生的揭開它的同時,緊接而來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卻也是令我們無法去預知的……震驚。
三點了。時間,終究還是到了……
他從昨夜起,其實沒有回去,而是一直待在外面……而他的瞳眸只是這樣看著車內的顯示時間,呵,你應該到了吧?
他在思考的同時,也將那一直插在鑰匙孔上的銀製物拿了下來,然後下車,然後……
這裡是,可以看見星星的地方,也是我與你從相識之初就擁有回憶的點滴所在。
早就從很久以前,我就有著喜歡觀看天上無際星空的習慣,我知道……你就是因為知道我喜歡,所以都會陪著我,但我懂得你的一舉一動所代表的涵義,那僅止於一種青梅竹馬的死黨關係,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但我卻、我卻還是讓我自己深陷下去,而無法再舉步向前──
他撥了下髮,步伐未曾停止過,一步又一步的往那回憶中的地方,前進。
吶,從一開始,其實我就已經逐步地學習著該如何揭開那屬於我自己的傷痛,是吧?
如果能夠學會遺忘,那或許是好的吧?
如果,能有一條路是能讓所有人都幸福的路途,那該有多好?
不過,這樣希望性的完美,通常都是不可能的,是吧?
後來,其實有關於你的任何事情,我已經錯過太多了……因為,早在當初那一年,我就徹底的傷了你、傷了你的心直到體無完膚的同時,我也就等於失去了你──
你說,對嗎?
從頂樓向下望去,他的思緒似乎像是飄在半空一般,如同飛翔般的亂舞,卻也混亂……。
我不知道,原來這樣一段小小的時間等待,竟會讓我自己猶如被判刑般的煎熬?
呵,有很多事情,我不敢向你再提起,我也恐懼著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再度去回憶……
若說那時的我與白月,或是那曾經總是放任自己身邊的人自由來去的我,真的無法去想像……一直以來的你,到底是以何種心情去看待這樣子的我的,荒唐?
「雅治。」才聞聲,心卻像是少跳了好幾下一般,慌亂……他習慣性在內心深處裡,暗自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希望藉由這樣的慣性動作能平撫一些那像是來的異常急促的,疼痛。
我知道,我不能讓你感覺到我的、不自然?「比呂。」此時,那張美麗臉龐上掛著的是一抹漂亮過份的笑顏,我已經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著你而笑,才會是最自然的……
吶,既然已不懂得了,那麼,其實也無所謂了吧?
柳生跨步走到他的身旁,停住了腳步,身子只是微微地向前靠著,「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嗎?」應該也……只剩下這個原因吧?雅治……而我,是無法拒絕你的要求的。我想,說不定只要是由你親口提出的,我都會答應吧?
「……」仁王聽著,沉靜了好一會,卻一句話都不說也不答,後來,竟是仁王的動作先引起柳生的注意,他有些錯愕般的說:「你在做什麼?」
這個時候的仁王,只是輕輕地碰觸著柳生的一手,同時那漂亮的紫眸像是輕輕搧動,嘴角帶著幾不可見的淺笑,然後,他才輕輕地宣告了他的發現,「你的手,果然有受傷。」
就像是丟下了個不定時的炸彈,轟地掀起一整個的騷動……
靜靜地,柳生只是微側過頭,而選擇不給予回應,也或許是我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著自己會受傷的真實,畢竟我知道……我無法拒絕你,同時我也無法對你說出謊言──
仁王望向他的神情很冷靜,吶,有時我真的覺得,其實……我跟你很像,彷彿就像是在用鏡子照著自己,在我以為會反射出的是相反的事物時,可卻出乎意料的得到的竟是相同屬性的結果,對吧?
而他的嘴角下意識地勾起一抹淺淡笑意,「你的傷,早在演奏會前就有了,對嗎?」
「這很重要嗎?」我聽著你問,然後我答,冷漠的神情。
「對我而言,的確是。」下一秒,柳生卻輕輕地掙開了仁王的手,而向另一邊走去,至少,此時此刻,不要讓我直接性地面對你的紫眸,我沒有勇氣……
他的目光隨著柳生而動,而我的心也因著這看似很簡單的一舉手或一投足而感到疼痛,「比呂,比呂……」而背對著仁王的他,卻像幾無聲息般的嘆了一氣,然後開口──
「我的確是在演奏會之前,就已經受傷了。」語調是那般的輕又低沉,話語緩落,只是又接著道:「然而,現在的我只能回答你這麼多,雅治。」再說下去,或許揭開的已經不是你所能承受的,是吧?
那是個……連我自己都備感無力的自我,似我又非我,但那的確是另一個我所無法控制住的自己……。
仁王聽著,若懂又像不懂,只是直直地望向柳生,然後又聞他道:「有些事情,不如當初的美好,用不著去追出一個答案的……」我能做的,應該都做了,只求……原本就似無法再去填補的罪與痛,你別強要那被我所隱藏起來的真實,就好了──
現在,我已經不能再說些什麼了,雅治……
然後,轉身,柳生沒有在主動地表示,僅是選擇離開,或許,給彼此一個空間,是此時所必須的吧?
→篇027←
有很多事,總是在一剎那之間……成型。
然後,等著我們承受這樣的事實。
後來,從那天以後,也過了好幾天。
因為,一切都看似是如此地平淡、寧靜,所以我們就忽略了……。
而這卻是我……第一次,看見比呂變成這樣……那是個我好陌生也不熟悉的,你。
那是一通來自於利雅的電話,我想……若不是因為她,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令我所備感無力的你吧?
『我是利雅,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我已經不知道我還能再找誰了?我總覺得……或許,只剩下你可能可以制止的了他吧?
「為什麼?」習慣性的,我問著她這樣像是反常的舉止。
「你來了,就會知道了。」接著,利雅說出一個地方,之後,我只聽見嘟嘟的聲響……
而隨著這樣的微小變化,到底……等著迎接我的,是什麼?
然後,我應著與她說好的,而到了一間獨棟別墅外。之後,我按下了門鈴,但就在我還沒有聽見任何聲音時,門便開了。
在我一步步踏入的時候,我從一片很寧靜的空間,逐漸聽到了一陣不平靜的聲音……像是一種嘶吼、又像是制止般的大喊一樣……。
然而,那不斷徘徊地熟悉感是我不想要去承認的……熟悉。會不會、若猜測成立了,我是不是也會失去什麼?
可是,緊接著我聽見的卻是令我感覺殘酷的話語……我不想去承認,但是,一切似乎都在逼著我不得不去接受這事實──
「Hiroshi!」我聽著的……應該是利雅的聲音吧?為什麼我聽著妳喚比呂的那一聲,也像是喚醒了那在我內心裡所感覺到的莫名不安感受?仁王依舊是踏著規律的步伐,走上了那似乎一直傳出來怪異聲響的二樓,然後,我到底看見了什麼……好像都已經很難再用言語來形容了──
「把刀子放下,放下。」
我們該習慣你這樣嗎?
不是吧?
儘管也隨著那時與你的相識後,在我們懂得了你,也明白了你,甚至知道了你有這樣的傾向後,但卻還是無法阻止你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傷害而只能任你這樣……懂了明白了也自責的,都是我們。
但我們卻還是不敢因此而過問,怕會因著一個問題的衍生,而讓你回憶,讓你痛苦……所以,我們選擇了放任你的情緒或是自我,不加以過問。
但是,我們看見的是什麼?只是一次又一次你無意識下的傷害,可是,我們卻只能以不過問,來守護你那已經破碎不已的心……
而門是微微開啟的,仁王在走上樓後,便探進了門後的事物……我想,如果還可以讓我選擇一遍,我希望可以轉身離開現在我所見的一切……
吶,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明明人都是這麼的熟悉,為何現在組合起來的畫面卻會是這般的刺痛了我的眼我的眸?
柳生笑了,嘴角勾起的是一抹莫名愉悅的弧度,但說出口的話卻是那般的令人心冷,「不要過來,都不要過來……」雖然那耀眼的琥珀是望向利雅他們,但卻像是對他們的一舉與一動已選擇了漠視……是那種沒看進眼底深處那般的……陌生感觸,同時,也是一種對於人的防備心。
「柳生……」此時的冥戶覺得他手上的刀子實在是礙眼極了,但是,卻又不敢因此而動作,深怕柳生會傷了自己……而那存在於他的內心深處的懊惱與無助已經不是以言語就能道盡的……
一旁的跡部和忍足也只能這樣看著,我們能阻止嗎?不、不能。我們很怕會不會只要我們有了一個小到不能在小的動作,就會讓柳生有著極大的反應?
不,我們不能賭這個可能性……若是一切都沒有掌握的恰到好處,或許,代價就不是我們所能接受的?
──畢竟,我們不能拿你的性命,甚至是一切與你相關的點滴,碰運氣的……
仁王眨了眨眼,淚水順著眼眶自然地落下……比呂,這樣的你,讓我覺得好陌生也好恐慌?我不想要相信……此時的我,竟會親眼目睹這樣的你?
我一直以為……最傷最痛的痕跡,是一種無法再待在最初的地方,然後,呼吸著記憶中的空氣,我真的認為或許是如此……。
但其實並不是,我直到現在才懂的了……最傷最痛的該是我現在所看見的你,也是我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情撫平你的傷痛,卻只能在一旁感到無助吧?
「比呂……」住手,好嗎?話才一出口,利雅他們就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而柳生只是看著他,邊笑道:「不要管我。」
此時,他只是手拿利刃抵著自己的喉嚨,似乎只要一個使勁就會劃出一道傷痕……
「聽我說,很多事情都可以再溝通的,若是……待在日本真的給你這麼大的壓力,我們就回去維也納吧。」忍足那低沉的聲音只是這樣子緩緩地說著,就像是一直都看了分明卻沒說透,而已。
──從你回來日本後,你的情緒卻越來越……是因為他也在這裡嗎?
「我們願意放下這裡全部的事情,離開這裡,回去維也納。」他眨了眨湛藍眸子,接著才又說:「我相信冥戶和鳳也是一樣的,只要你的一句話,真的……」只要,你不要傷害自己就好……
冥戶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些什麼,而鳳就接著道:「我跟亮隨時都可以放棄這裡的一切。」這是我們願意給你的承諾,雖說話語像風一般吹過就會散,但我想你該聽的懂我們話中的認真程度,是吧?
──畢竟,從開始到現在,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以最真的面目在對待你,不曾改變過。
耳際還徘徊著跡部他們前後說著的話,仁王甚至可以感覺的到那猶若親人般的情感在他們之間盪漾,徘徊……或許,該說是柳生一直以來都沒有完全的接納吧?
而對於你,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會對回來日本這件事情,懷抱著無形般的莫大壓力……如果說,你沒有回來,是不是一切應該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畢竟,我想……理應是在沒有我的世界裡,你一定會過的比現在好吧?
接著,一種莫名的寂靜就這樣子侵襲著這看似充滿危機的片刻,而好一會柳生都沒有任何反應……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卻突然聽見你笑了,笑得好開心……
「我不需要你們為了我而放棄什麼,這是不必要的。」笑意,隨著他說出口的話而瞬間收住了,而手上的動作很隨性地轉移到手腕之間,游移,「據說,只有被撒旦欽點的人,才能真實的體會到何謂殘酷的美好……我想,我已經能懂得這句話的涵義了。」
忽地,一抹令人冷到心骨裡的笑容,卻盛開;而那本來似乎是在游移的利刃也在瞬間……劃開了皮膚,接著,一道鮮紅的痕跡呈現,一切發生的太快,而令眾人根本無法及時反應,所以,也沒辦法去阻止……
「柳生!」彷彿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誰在喚著他的名,但卻在下一秒的片刻,一個墨藍的身影便向前搶下了柳生手中的刀子,柳生似乎也像是意外了這件事情的發生而來不及作出任何動作……所以,那抹藍成功的拿下了柳生手裡那把染著些微鮮紅液體的刀子──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太快也太急。
「鳳,打電話,報上我的名字。」忍足迅速地說著,而也在說話的同時,他也以那不大不小的力道打在柳生的頸間,然後,他就這樣暈了過去──
我想,或許此時的你,需要的是休息吧?
→篇028←
寒到骨子裡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感受,我已經不想要再去理會了……
因為,就在我親眼目睹這些步驟過程的同時,我也彷彿感到了一種像是局外人的深刻體驗。
吶,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逐漸改變了吧?
雖然你沒明說,但我還是發現了……讓這一切有所變化的關鍵……就是我,對吧?
之後,所有的一切竟都進入了一種最糟糕也最不樂觀的情況──
我親眼看著那紅色的警示燈,不停的旋轉著……
耳邊既聽著那個叫鳳的喊著我的名字,但也同時聽見了那刺耳的聲響不斷地回蕩著,可他卻還是耐心十足的繼續等了我好一會,然後他也只是拍了拍我,接著跟我說要到忍足的私人醫院,而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但卻沒多問,反而是先走開……
然後,過沒多久,我就跟著他們一同到了醫院。
在我的記憶中,一直以來都有聽人說過忍足家的醫院有一棟特別獨立開來的醫療大樓,基本上,平常是不開放與運作的……但是現在,卻因著柳生而亮了整棟大樓的燈。
據說,這是為了能有一棟可以獨立開來給他們認為重要的人,一個最好最安靜的空間,所以,這棟大樓才會破例不對外開放的。
所以,柳生……在你們的心中……很重要,是吧?
吶,但我卻在無意間傷了你很深,對吧?
就在你選擇了離開後,同時,也在我傷了你以後……
果然、果然,你會過的比較好……在那個沒有我的世界裡,是吧?
而我只是眨著眼,然後注視著那道自從你一進去後,便再也沒開啟過的門,而靜靜地發著愣──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開啟了,隨後跟著的是幾個醫護人員……我覺得我應該要向前,但是我卻像被定住一般,竟無法前行……
但我的耳朵,我的眼睛,甚至是我的五感,卻依舊忠實地代替著我去接收那所有與你有關的訊息──
──基本上,只要他清醒了就沒事了,不過……他的精神狀況似乎一直以來都不太好,所以,盡量不要去刺激到他。
精神狀況……?
這……仁王的腦子忽然間卻備感到了絮亂,內心也似乎有道聲音告訴著他千萬不要去追究出一個答案……?
可是,我怎麼可能不去問個明白?我怎麼可以放任著你的不對勁而冷漠以待……
比呂,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他的雙手撫上了臉龐,遮掩了那張漂亮的臉蛋,而他們看著他,大概也懂得了他的無助……
在這短短地時間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來的實在是太快也太急,這應該讓仁王很難在一時之間接受、承擔吧?跡部他們相互對看了一眼後,就沒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選擇了先行離開,希望能藉此讓仁王足以撫平繁亂的心緒……雖然,我們並不確定這樣對他來說到底是好還是壞?
而後,他們才慢慢地到了柳生的病房外……但是,實際上進去病房內的人,卻只有一個。
基本上,就算這裡是忍足家的私人醫院,但我們更重視的是那個進了這病房裡的人,所以,自然是不想要有太多的人去打擾,就算那人是他們自己……儘管,他現在的情況是昏睡著,也是一樣的──
有很多事情,我們不見得會了解、明白的,但我們大概也知道你為了什麼會變成這樣子?我想……該是和仁王脫不了關係的,對吧?
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仁王才再度抬起了頭,然後,他下意識地拿出了手機,並沒有馬上撥打,而是直盯著它發了好一會的愣後,才像是想起了要做什麼一般,接著按下了熟悉的號碼──
沒一會時間,那方已響起柔和的聲音,『仁王?』然後像是發現對應的彼方沒有說話,才又接著說:『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而仁王卻忽然笑了,笑起來的感覺卻是令他感到不安,『仁王,你在哪?』但是,電話那頭還是異常的安靜,也靜的令人害怕……。
爾後,笑聲卻乍停了,他眨了眨眼,一股低沉的語調揚起,「醫院,柳,我在醫院。」他感覺著自己的內心深處似是有種已冷到心底的錯覺,吶……或許就好像是被深深地打擊一樣吧?
『你……?』柳才剛起了頭,卻聽見仁王說:『柳生,在醫院。』那個聲音,我能讀出些許像是如哭調一般的嗓音,但我們都懂得他和他……像是淚水這種東西,一般是不會直接性的表達出來的,因為,他們是屬於會將所有情緒都往內心裡面存放堆積的人……所以,當我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時候,通常……都已經來不及了……
聞言,我居然不知道我該接什麼話會比較好……。
他靜了,而他卻開口了,「柳,你們可以過來嗎?」眨著眼,我總覺得只要我每眨一次,我眼底就會晃過一幕以往與你的回憶,點滴……它應該要是美好的,但我卻在無意間傷了你……至此,那所謂的回憶與無意間的傷害卻仍舊不斷地重疊再重疊,不肯罷休……
微愣,我接著聽見的是你難得的脆弱……我沒有想過你們兩個從開始到了現在竟從未停歇的,持續著對彼此的傷害,「我現在沒有辦法一個人……就算,我再怎麼堅強勇敢都是一樣的……」
『仁王,我們會盡快趕到。』
到底是什麼樣的痛,可以這麼刻骨銘心,而讓人無法跳脫?此時,我真的不懂了……畢竟,當時的事情,我們都不懂得那真實般的殘酷,因為不了解,所以我們也無法插手,只能……看著你痛苦……。
可是,當我們來了以後,誰來告訴我……我們親眼所見的是什麼?
我知道的……我們什麼都不能夠去過問的──
本來以為最糟的情況不過就是這樣了,是吧?可是,事情……卻是一件一件地逐一來襲……
就在柳生入院後的當晚,其實他就已經清醒了。但卻在他清醒後的一兩天開始,我們也漸漸地發現了些許的不對勁……柳生,竟從那天起後,都未曾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但是,我們卻也拿這樣的他沒辦法,所以,只好這樣任他……至少,只要他沒事就好……我們本來是這樣想的。
但隨著他的進食也逐漸減少的同時,我們不禁又為他擔憂了──
你的狀況似乎總是不見轉好,反而是愈轉愈糟……吶,我們該拿你如何是好?從醫學的角度,應該是要能找出基本的問題根源,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這樣的情況對應上了你……卻也像是顯得略為渺小。
──很多事情,因著這一切突發的狀況,喊停。
而本來已經為你安排好的巡迴行程,也因這突來的種種因素,而相繼取消。
所以,主要是安排柳生所有行程的利雅,自然也不輕鬆……畢竟,這般突然的狀況也不可能照實說明,所以相對地也令她有著莫名的難為──
她輕敲了幾下,而後,才緩步走進病房,「Hiroshi,你的行程我都已經為你取消了,維也納方面也不用擔心,目前好好養病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眨了眨眼,她便低下頭。我不知道我的話你到底聽了多少……我也不想去研究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所以我還是照平常一般跟你講著話,這樣或許我還能感覺著你如以往一樣吧?
然而,柳生的目光卻沒有停在她的身上,只是往窗外看去。臉上的神情是冷淡與平靜,看不出來他竟是那個會在先前作出令人膽戰心驚般自我傷害舉止的人……
「利雅,」她轉過頭,看見的是黑色長髮的他站在門邊,「任他去吧,只求他不要再傷害他自己就好了……」他的臉上難得一見的是那一抹的蒼白與疲累……
她聽著,跨了幾步走向黑髮男子,而在將門帶上的同時也道:「我想,這理應是我們共同的希望。」
是呀,我們什麼都不奢求,只求你無事安好,如此而已。
只是,這樣的希望卻也如同登天般一樣的難行吧?
那……既然如此,就讓我們來守護這樣的你……我們不會去奢求你的笑容,但是,仍舊想看見你與我們一同呼吸著相同的空氣,這樣就足夠了──
→篇029←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我親眼看著且體會的都是情況只有越來越糟的你……
我自問,我到底該不該繼續這樣子存在於這般的世界裡,可若是必須,但又為何讓我處於總是傷害你的窘境?
然後,慢慢地我終於開始認為……離開你,該是對你最好吧?
儘管,我知道我有多麼不想要這樣做──
這是第幾天了?
我已經不想要自己去記得那確切的時間了……
如同前幾天一樣,我只選擇待在你的病房外,而從未進去看過你。因為,我不知道……我該以怎樣的神情態度去面對你?
尤其是……當我無意中聽見他們說著你的情況有多麼的糟糕的時候,我想,我早已經失了我的全部勇氣去見你了──
我只能微低著頭,選擇不發一言。這是我在這段時間裡,所學會的……很多時候,我在想……若是最初那時我有注意到,那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呵,不過現在說這些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傷害……早就造成了。
然後,就在我依著這段日子以來的習慣,用著相同的速度走到了轉角……下一秒,我聽見的竟是……爭吵?然後,我停下了腳步,駐足。
「忍足,你剛剛說什麼?」冥戶直言,臉上帶著的像是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的身子微靠在牆壁邊,「雖然,他是個很合作的病人……」瞬間,眨了眨那墨藍的眼,可他的手卻也在下意識的習慣下握成拳狀,「但是,情況卻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糟。」
「越來越糟?」聞言,冥戶只覺得有點暈眩……若不是鳳在他身邊扶住他,或許自己早就站不穩了……。
因為,一直以來,我們都是見證了你逐漸轉變的人……尤其,是我。
從鳳將你帶進我們一行人的生活裡開始,一開始還不明顯……而是從他第一次發現了柳生情緒、心理上的自我傷害,我是不懂你到底有著怎樣悲傷的過去,但我卻讀懂了你神情裡所悄然隱藏著的莫名傷痛……
「是心理狀況。」忍足的內心感到了一種極致的無力感受,而耳際間卻彷彿還聽的見主治所對他說的話語,微深呼吸後,才說:「若是身體上的,說不定會是另一種情況,但應該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難處……可就因為是心理上的,只要他不願意讓傷口復原……或許,像那天一樣的事情,只會一再的重複──」
「前輩,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鳳低聲問著,雙手懷抱著的是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因接收到關於柳生的情況沒有轉好,卻只有越來越糟糕的點滴訊息……
「早在他入院以前,我們就無法掌握他的心緒起伏了,所以才會眼看著他每次的自我傷害而無助,現在他到了極限了……這已經不是說是為了他好,我們就可以擅自選擇幫他掀開傷痛吧?」那種傷,應該是到達了內心的最深處、也是最私密的地方,所以,無法再說用最初的原始方法,就可以復原沒事的──
冥戶與鳳都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而氣氛歸回一片無聲的寧靜……
「我想,我們都已經盡了力,只是柳生的傷口太深刻,這是身為局外人的我們根本就無法撫平。」打破了這片沉默的,是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說的跡部,他眨了眨湛藍眸,而那顯現在他的眼底卻也難得有著淺淺淡淡地痕跡,但若不仔細看其實很容易忽略。
聽到這裡,仁王的內心感到很複雜,但卻暗自在心裡做了個決定……儘管,我再怎麼不願意……我認為這應該是對你最好的抉擇吧?
忽然間,他笑了,一手撫上額際的銀白髮絲,滑落,「只要,我離開他的世界,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話落的同時,一個看似簡單的舉步轉身,卻也擰痛了他的心,因為,我知道這個選擇會讓我原本就已經滲血的心傷再增添一筆,而已──
「你……?」忍足被他的話給震驚到了……離開柳生的世界?
「我無法為他做什麼來撫平他的傷痛,畢竟,我就是那個傷了他的人……我,充滿了罪惡,但也不想要他再離開我……」因為,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結果,不能了……「所以,讓我再見他最後一次,這次我會讓我自己離開他,永遠、永遠……」
「你不用這樣的,我們並沒有怪過你。」跡部緩緩地說著,「我們都無權過問你和柳生的事情……而且,離開並不會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看似苦笑般的笑容,才說:「但這卻是我唯一想到的贖罪方法……」然後,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眨眼間,就走進了柳生的病房,而留下了的,卻是那看似永無止盡的……無助。
動作極輕地將門帶上,我好怕……會吵醒了你──
從你入院到現在,我從來都不曾親眼看過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怕我看見的只有無盡的心碎與傷痛……
──所以,我不敢。
而我從沒想過……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來見你。很多可能性或許都設想過,但卻獨獨漏掉了離開這個假設……
他緩緩地走近了柳生,但卻還是保持著安全距離,只是以一種很悲傷的神情而屏息凝視著……我也曾經想像過所有與你再相遇的種種可能性畫面,而唯一獨漏的卻也是你恍如重傷般的模樣──
或許,真的很多事情就猶如你說過的……不如當初那般美好,也不該去追究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是吧?因為,真實往往總是殘忍又無情的。
我現在終於懂了你所說的話語,不過,似乎已經太晚了,對吧?畢竟,現在也無法再回頭,沒辦法在回歸到最原始的一刻,不能了……
然而,時間彷彿也就這般地悄聲溜過,不說一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有了其他的反應,但卻只是將目光慢慢收回,而輕聲說著:「比呂,沒有我所存在的世界,你應該會過的比現在好,至少,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所以……我決定要離開你了。」之後,一個轉身,我知道是我該離去的時候──
這樣……就可以了,可以了……。
從此刻起,我又要開始習慣沒有你的生活,沒關係……
但卻有個不該在此時出現的聲音,輕輕響起,「是誰,灌輸了你這樣的想法?」而這也讓仁王停住了本欲行的腳步,愣了……。
「從沒有誰需要為這一切付出任何的代價,既是如此,自然也不用為此而選擇離開。」聽著你說要離去,我的心好像又緩緩慢慢地……被擰痛了。
此時,他只感到自己的腦子裡是一片的混亂,一直認為他是沉睡的,但是……怎麼會這樣?所以,他忽然慌了心緒,「你……什麼時候醒的?」
「這很重要嗎?」說話的同時,他坐起了身子,然後,在看見仁王眼裡的慌亂時自己就懂得了,「你進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淺眠。這是此時仁王腦中所晃過的字眼……。
比呂,我到底是把你搞成什麼模樣了?那些無形的傷痛,在你的心底所造成的傷害只怕是到達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境界吧?
「不要胡思亂想,雅治。你根本就不用為此而感到自責,從來都不用。」他眨了眨眼眸,話語已至此卻又忽然停了下,一會才接著說:「但你若還是有所堅持,我希望你不要離開,就留在我的身邊吧。」
→篇030←
我從來沒有想過……就這樣子留在你的身邊,會不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我沒有想過,所以,我也不敢讓我自己去想,因為我已經沒有更多更大的勇氣,讓我去接受再殘忍不過的……莫名真實……。
但我卻從未去真切的想過……會不會我就這樣答應你的要求而選擇留下,換來的結果……卻只是更把你逼往了毀滅的道路上……再也、無法自拔──
就這樣看著你們的轉變,有很多感觸我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我們也知道……這已經不是我們所能再去插手管的事情了……
所以,剩下的微薄希望就只是希望你們不要在出任何一點差錯就夠了。
而伴隨著柳生所提出的要求後,仁王……終究是留在了柳生的身旁……
後來的每一天,彷彿只要我們一踏進醫院,走進了病房探望柳生時……我們,也會看見他在,在柳生的身邊。
然而,柳生的情況似乎也有跟著好轉……因為,本來很糟糕的,但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正常……或許,仁王對他的影響真的很大吧?大到足以撼動了他的生命,也說不定吧?
而或許真的是我們都太想要平靜的生活了,也想要你們好好的……所以,我們卻都沒設想過……原來,那在你內心傷痕的深度到底有多麼地難以測量?
吶,如果所有的一切都還有機會讓我再回頭,可以帶我回到最初的時光嗎?
他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就在他正要拿起時,紫眸的他卻說:「我來。」眨了眨眼,柳生搖了搖頭,「沒關係,不重。」從我開口挽留你的那一刻起,我彷彿明顯感覺到了你對我的……小心翼翼?
所以,一切、應該早就都變得不一樣了,對吧?而仁王只是聽著他的話語,笑了笑,但卻沒多說什麼。
倒是柳生在步出病房的同時,卻道:「對了,雅治,最近把你的東西整理一下吧。」
他聞言,抬起眼,以及那似乎有點疑惑的神情,顯現在他那張漂亮的臉龐上,「什麼意思,比呂?」
柳生回過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仁王,而他的嘴角只是微帶著笑意,接著一手自然地就這樣撫上了眼前人兒的頰旁也輕撫著,這才緩緩地說:「我想要你搬來跟我一起住。」
時間恍如瞬間停止般,靜止了──
吶,我能拒絕你嗎?還是我該問的是……我會拒絕你嗎?
或許,就如同你從來都不曾拒絕過我的要求一樣,其實……你不知道的,是我也一樣!
後來,沒多久後,我就搬到了比呂的住處。
或許,在我的生命裡已經無法去承受著沒有了你……會變成什麼樣?
所以,連帶著我也沒辦法再讓你離開我或是我自己離開你……雖然,我曾經有過這樣的念頭,畢竟你因著我而變得不再如以往一般……也因著我不僅僅是傷了你,而且還是我親手在你的心口上劃下了好幾刀,深深地──
那是我已經無法再去挽救的,也似乎像是耗盡我全部的生命一樣……曾經的,是早就已經都留下了痕跡,對吧?
而此時的他只是站在房間裡的窗前一角,漂亮的瞳眸注視著那若隱若現的昏黃月光,也總是會不禁又讓自己陷入了這樣的自我回憶裡……比呂,有時我真的想要問你、到底,現在我待在你的身邊,是對的選擇還是錯的?
「在想什麼?」叩咚,感覺心像是被敲打了一下又一下,「比呂……」接著,我感覺到的是屬於你的溫度。
柳生從他的身後環抱住他,「我不勉強你一定要對我說,雅治。」他的手也覆上他的,「只是,我能感覺到你的悲傷氣息……而我一直以來的希望,就是看見你快樂。」
仁王低著頭,但卻為柳生的話感到一陣心疼……
為什麼到了現在,你卻還是如往昔一般的包容著我?比呂,明明一切的起源就是我的錯,你卻從未對我說過任何一句責難的話語……難道,你就真的打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跟我計較,然後自己完全地將這些個痛苦與難過都全權收下嗎?
被擁在他懷中的那抹銀,其實,內心的思緒早就已經萬般複雜,而另一個他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才又道:「所以……」
所以?「所以什麼?」仁王下意識地問著。
接著,他鬆開了原本環抱住懷中人兒的雙手,然後將他轉向自己,而以一種在認真不過的神情緩緩地說:「所以,我會變成怎麼樣,一點都不重要……」他忽然笑了,「因為,對我來說,一直以來在我的眼裡或是心中,你的存在早已遠比我自己還要來得重要。」
聞言,內心與自己親眼所見的雙重打擊下,讓他慌了,「不要、我不要,你對我來講真的很重要,我不要你這樣講……」同時,他也緊緊地抱住了柳生……明明應該要很幸福的,但為什麼我的內心卻一直感覺著不安?
聽著你說這樣的話語,我應該要很高興的,畢竟你把我看的很重,對吧?可是,卻不知道為何我在聽你這樣講的時候,卻有種我極有可能會失去你的恐慌……?
「雅治,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於此,柳生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話語,只是靜靜地以行動回應著他的擁抱──
我不想要你在此時此刻問我任何事情,所以,我選擇以我的吻,阻止你接下來所有可能性的話語……
因為,有很多事情,並不適合現在來打破。而這也剛好就是我不想要你問我的,所以……就讓我這樣逃開一次吧!
畢竟,我已經面對了很多,接納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這些、我都沒有任何怨尤,但只有這一件事情我想要將它放入心底的,雅治。
而我也是最懂你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並不會因時間或空間曾經造成的分離而有所改變。所以,我知道在你的心裡其實還是隱藏著恐懼,但我已經沒有辦法去替你撫平它,我也只能再以我所能夠去給予你的,進而賦予你更多……
所以,這樣的我們在一起,真的是好嗎?呵,其實,這答案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之後,過了好一陣子,日子平穩安寧地也使我間接性地忘了很多悲傷或痛苦的事情。
而若是我能知道之後還會發生樣的殘酷……但我們卻也只是依舊持續不間斷地一再讓彼此受傷,似乎……就像是把這一切當作一個樂此不疲的遊戲,只是一直不斷地重覆再重覆……
然而,當我們以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的當下,其實、這個遊戲,早就開始了──
只是,我們卻都忽略了……。
→篇031←
就在終於我與你在一起以後,是不是……還有什麼是我不夠清楚明白的真實在等待著我?
而你說的,我說的,其實……這都是另一種痛。
我愛你,我愛你,雅治。
這是你對我說過的,那天你笑著對我說,說我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所以你的畢生職責就是為了要讓我放心,然後幸福……。
呵,當下的我卻笑了。吶,我當然懂得你那似永恆不變的真心眷戀,而我又何嘗不是同你一樣地這般愛你呢?
而就在我撲進你那一直以來都只專屬於我的懷抱前,我也要對你說:「我愛你,我也愛你,比呂,與其他不相關的任何人事物,都無關的……只是因為,你就是你,是我仁王雅治所一直深愛的你!」
後來,日子過的好平穩、安靜,似乎也漸漸地令我暫時忘卻了很多悲傷的或是痛苦的事情──
而這麼長久以來,我所認為幸福的定義,明明就是一種不輕易得到但卻會令人極輕易就上癮的事物,但在我眼見這段日子你的一舉一動卻令我深刻地感覺著……那或許並不是如此遙不可及的美妙,其實那也可以是隨手就可得的美好,而這一切的細微,卻直令我感動的想掉淚……。
但我知道,我不能哭,也不能掉淚……因為,只要我一難過或是落淚,不管那是開心的代表,那最終最心疼不捨的不會是我自己,而會是你……對吧?
因為,你總是以我為優先……從不管是否曾發生過什麼事情,哪怕是令你痛苦的或是悲傷的……你都不會說出口,而只是默默地將它收下,再放入自己的心底。
有時,我真的很想要問……我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讓你如此真心相待?我曾經認真地想過這樣的問題……
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我決定不再讓我自己去想了,因為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希望我能過的開心,所以,你也不喜歡我胡思亂想……。
而我能夠為你做到的……就是要讓你放下那顆總是在為我擔憂的心,呵,不為別的,只因為我也喜歡看著你的笑容,如此而已。
但是,很多事情的發生,通常都是毫無預警的──
如果我可以預知的話,是不是可以避開這件事情的發生呢?
如果可以,我想要時間倒退再重新來過,可以嗎?
「比呂?」他醒了過來,但難得的是今天他的身旁沒有他……因為,以往他在醒來的時候,都會看到比呂笑著對他說句早安之類的話語……。
不過,今天他自己居然睡晚了,大概是因為昨晚跟比呂一起在頂樓看了那美麗的子夜星空,而看的忘了時間吧?
然後,他緩緩地起了身,一手扶著額,但卻想不起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該不會他又讓比呂抱他下來了吧?
他邊想邊用清水輕潑了潑臉,然後,就在做了簡單的盥洗動作後,他習慣性地往柳生最常待的書房走去。於是,在輕聲敲了幾下後,他便打開了門……
若是當你不在這裡的時候,你還會在哪裡?
我知道你的去處,只因為我懂得了你,不是因為你是柳生比呂士,而是因為你就是你,而不為別的──
但若是當我在這裡找著你的時候,竟也間接嗅著了那似乎熟悉的感覺正不斷地衝擊著我的五感……這時的我,該如何才好……
之後,就在門開了以後,我並沒有看到人,但卻發現書房裡那張桌子上有著明顯地被使用過的痕跡……是那一張典雅漂亮的書籤夾在一本外文書籍裡頭,而椅子上有著一件薄外套,以及一個微冒著煙的熱茶……
「比呂?」他輕聲喊著,而那自心底深處向上湧現的卻是莫名的不安感受……
我忽然覺得我應該要馬上找到你,但內心卻又隨即感到一種要我立即轉身離去的奇怪感應?但是我卻沒理會那奇怪的想法,而是獨自往更裡頭走去……因為,我知道有時你會因著忽然的思考而又往這邊翻找書籍的,是吧?
但我似乎把一切都想的太過於單純了,是吧?
吶,有時我真的很想要問……
這樣平穩也安寧的日子明明就這樣過了好一段歲月,吶,不是應該一切都好好的嗎?
比呂,為什麼就在我真的以為你不會再這樣傷害自己的時候,卻……呵,難道是因為這般太過於幸福的日子並不會永久屬於我的關係,是嗎?
因為,就在我以為這一切都會過去時,我這才發現……那曾經刻印在你心頭上的傷痕,其實,根本就不會隨著時間而逐漸被抹滅的──
我一步一步的走著,就在我正準備從第一排轉進第二排時,卻忽然看見了你從另一邊緩步走了出來……
「比呂。」我有點訝異,而這樣的情緒卻也被那明顯的喜悅所掩蓋過去了……所以,我忽略了……
他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而一手則背在身後,然後,沉默不言。
「我找了你好一會,」他很自然地舉起手稍整了下那頭漂亮的銀髮,也邊說道:「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不去了,雅治……」柳生臉上的笑意似是緩緩加深,頭有些微低,目光也沒有正視著仁王,「但是,我有話想跟你說。」
聞言,他只是點了點頭,但內心卻也有著一種莫名的不安感覺……很深刻……
接著,就在柳生正準備開口之際,卻突見仁王驚呼了一聲──
很多時候,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的想法……
而所謂的遊戲,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清楚……因為,一切都是由你掌控,而我……大概是你這場遊戲裡從一而終都未曾更改過的主角,是吧?
但是,這場遊戲卻太苦,苦到我想要把這片段的苦澀都將之飲盡……
可所有的發展,早就已經走向那在我內心深處裡,我所最不想去面對的殘酷了──
→篇032—完←
在一起,平穩又安寧;與在一起,不安卻也恐懼。
你,會想選擇哪一種生活?
是常常都表現的十分冷靜,彷彿一切都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還是說……是與其相反的生活?
然而,你讓我們看見的是一個恍如充滿了一絲希望的未來,所以我們天真地想要去重築這樣的夢想……
所以,我們也都相信了,真的以為所有的一切會跟以往一樣……可是,我們卻都錯的,還錯的十分徹底……但這樣的假象,就是你製造給我們看見的,對吧?
我想,如果能早在那一切發生前我能察覺些許的不對勁……會不會、事情的發展就會改寫成另一種局面?
你說是嗎?比呂?
一滴、兩滴、三滴……
那抹紅,是什麼?
若是你真的愛我……那現在我所見的,到底是什麼?
幾乎也在同個時間裡,他沒有再多加思考,便直接將那被柳生背在身後的手拉往前……
有時候我不想去真切的懂得,因為,事實總是會太過於殘忍,而心會因此備受煎熬與折磨……。
但是,所有關於你的事情,我怎能不去懂得與了解?呵,這問題的答案,是我永遠都無法選擇否定的,是吧?
所以,儘管我知道此時此刻我體驗經歷的……其實,只是另一種我所難以去言喻的痛,但我卻也甘之如飴呀,比呂……
「為什麼?」我已經無法再讓我自己說些其他的話語帶過了,事實的走向也不會容許我自己再欺騙自己那在我手心裡的溫熱只是錯覺,對吧……已經、沒有辦法了,是嗎?
「如果你再晚一點清醒,你就不會發現了,雅治。」他舉起另一手將仁王握住的手輕輕鬆開,「不過,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聽聞你所言的話語,下一秒我的眼淚卻直落,變得無法控制──
而我從來沒有想過……就這樣選擇留在你的身邊,守候你,也注視著你,希望能在你感覺到痛苦難過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將之發洩在我的身上──
這一直都是我的希望……然而,我卻忽略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會實現的事情……畢竟,你曾經對我說過,說我是你最重視且在乎的人,所以你是不可能會眼見我為了任何原因而受傷……儘管,那主要的因素是為了你吧?
「拜託你,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了,如果真的要這樣做的話……我真的不希望再看見有任何傷痕在你的手上,比呂……我願意把我的手借給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只要你好好的,真的……」像是吶喊般的,也幾乎耗盡他的力氣而讓他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他只是搖了搖頭,然嘴角帶著一抹淺淺也悲傷一般的笑意,才緩緩地說:「雅治,我怎麼可能會眼睜睜地看你受傷而置之不管……」隨後,他只是隨他也跪坐在地上,然後,柳生也同時伸出了雙手而緊抱那自己一直以來都深愛的他──
比呂……他窩進他的懷抱裡,眼淚卻只是掉的更放肆,也沒有停止的徵兆……
柳生閉起雙眼,又睜開,才說:「我想我必須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自己想清楚──」所以,我只能再一次地選擇離開你,同時,雖然我也感到心所傳遞而來的莫名地疼痛,但我卻已不能夠再去後悔……
「畢竟,在這樣下去……也只會不斷地傷了彼此,而我真的不樂見這樣的情況一再地發生,可是我卻又無法阻止我自己這樣的行徑……雅治,你能懂嗎?」
聞言,我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或許也是我懂得了、同時瞭解了,你的離去已經是無法避免的結果了……所以,後來沒多久後,你選擇了再度地遠走,屬於一個人的旅行──
而在你離去的幾天後,我決定把幸村跡部他們全都找出來,因為,總覺得他們理應要知道你離去的這件事情,但是或許是事情來的實在是太突然,所以,他們一時間也都愣了,嚇到了……
我只是笑了笑,才說:「畢竟有些事情,是需要足夠的時間來冷靜和沉澱的。」我簡單的帶過了柳生選擇獨自離開的原因,完全跳過了那天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沒說什麼,只是這樣聽著,但卻以一種近似擔憂的目光直視著我。而我只是低下頭,再隨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啜飲了一口後,才接著道:「別擔心我……因為,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們也願意相信的,仁王,不管何時何地,我們都會陪著你等他回來的!」幸村內心為他們的情路感到一陣莫名的苦澀感受……明明就是互相愛著彼此,但卻……不過,或許是當初所經歷的傷太痛,而導致屬於他們在未來的路途裡卻充滿著許多變數與荊棘,所以也顯現了得到幸福這件事變成了異常的困難……。
瞬間,他的眼眶也紅了,但卻沒有因此而掉下任何淚珠,「謝謝,」他將杯子放下,才又接著說:「我真的很慶幸能有你們這些朋友……。」
「別想太多了,仁王。」跡部只是低聲地緩緩道著,而一手下意識地習慣性摸著眼角,又道:「而我也相信會如你所說的,這是需要時間來冷靜和沉澱的,所以柳生一定會回來找你的,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是深愛著你的。」
但是,或許就是因為愛的太深,竟同時,傷卻也是如同那橫跨在你我之間的牽絆與愛戀間,深刻劃印了──
所以,才會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面,是吧?
可是,就如我所說,與幸村與跡部他們所言……我的確是願意相信你一定會歸來的,比呂,就算是耗盡所有的時間,我也會等待你的……。
之後,有的時候,我會收到沒有附上對方住址的郵件,上頭只有清楚的註明了我的居住地──
覺得很奇怪,這樣子的郵件怎麼會成功的寄來這裡?但是,卻總在我拆開後,而讓我無法再去多想……
因為,常常裡頭的一句話語就能夠輕易地勾起我的所有回憶,而我也在那字裡行間裡懂得了這是誰寄來的,雖然我依舊不能知曉是從何處,但這樣就夠了……而在沒有誰的字跡裡的那種飛躍或是回勾的寫法能如同你一般了,比呂──
然而,這樣的郵件卻不是時常會有的,反而是極少的。
沒有關係,只要能讓我知道你依舊是好好的,其實就已經足夠了……
而伴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忽然有一天,我竟然看見了利雅來找我。
我著實有些訝異,因為我一直以為她回去了……「妳沒回去維也納?」
她搖了搖頭,否認,「不,我是今天才到的……後來從Hiroshi又離開的時候,我就已經回去了。」果然,不意外地看見他疑惑的神情,她又接著說:「是信,Hiroshi離開的隔天我有收到一封信,但是他希望我不要跟你們提起,所以……」
「是這樣呀……」
「不過信裡也沒說什麼的,只是提到關於維也納那邊的事情,以及他覺得很抱歉他就這樣子選擇了離開──」利雅緩緩地說著,「而我也知道,從一開始到現在,最懂得他為何會離去的人,是你。」不過,這樣的訊息是自你們所傳遞而來的悲傷,然我們雖因此而懂得,但卻也不忍心再去詢問個清楚明白,所以……。
「妳……」然後,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時,就又聽見她說:「其實,那信中還提過一件事情,Hiroshi有說過若當他再寄第二封信給我的時候,要我務必將這封信轉交給你。」
接著,利雅就拿出了信放進了他的手心裡,才又道:「好了,我的任務達成了,必須要馬上離開,呵,我還得搭等一下的飛機回去……」
仁王還是有些許無法回神,但卻也意外著利雅的來去匆匆,但是,我想我應該是懂得妳會來日本的原因吧──
該是基於曾經的情誼,所以妳自然會願意幫Hiroshi走這一趟路途……
儘管,妳已幾乎忙碌到無法分身的階段,卻還是無條件推開所有的事情而非來不可,是吧?利雅?
然後,我目睹著妳的離去,而手中卻也下意識地緊握著的是那封自妳所帶來的信──柳生的信件。
後來,我拆開了那封信,就在我看著信件上面所親筆寫的簡短字句以及最後所附上的地址,我的眼淚就再也無法控制般的直落而下……
接著,就在幾天之後,我搭上了飛往威尼斯的班機,前往了有你所在的國度──
雅治,若你還願意與我在一起的話……就來威尼斯吧!
──青澀時代系列──正文,完。